七月盛夏,該是烈陽高照,天朗氣清的時節。但是此時城中天降異象,黑雲籠罩,下了皚皚白雪。修真者可以感知到,上空之中,像是有股強大的法陣,降下這場奇怪的雪。

城中的百姓紛紛避難,攜著包裹想逃出城去,卻發現,風雪之中,不管怎麼走,都會回到原點。他們知道,這雪裏有古怪,不然不管平常怎麼迷了眼,也不該連路都轉回去。

城中繁華處,一個金光閃閃的宅院之內,烏雲壓的很低,直直壓到了金磚玉瓦之上。遠遠一望,便像是天塌了下來,直直的壓在那奢華院牆。

那烏雲濃墨一般,奔走翻滾,電光如急走龍蛇,閃耀其中。隻是這雨遲遲不曾落下,徒留人心慌難耐。

也隻有院牆之內的人,才知道裏麵是多麼的令人絕望,多麼的令人心驚。

烏雲之下,人影奔走疾呼,尖叫聲,打碎碗碟的聲音,求救聲,房屋倒塌的吱吖,此起彼伏,層出不窮。

電閃雷鳴之中,火光,雷的閃光,各色法術光芒在其中閃耀。

可是,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不管老人,小孩,不管怎麼哀求,什麼樣的尖叫,怎麼樣的哭泣,都不能軟了那厲鬼一樣的人的心腸。

人的尖叫聲,哭泣聲響徹在城的上空。可是沒人人敢多管閑事,隻是充耳不聞的,躲著家裏,捂著耳朵,順著心口,求神拜佛,等著災禍過去。

而高大的渾身浴血的人站在斷壁殘垣一片廢墟中,在其中散落的,是遍地碎掉的屍骸。血濺滿了地上,木頭上,宮燈上,搖搖欲墜的牆上。

清風吹過,濃重的血腥味沾染了整個土地,濃重的像屠宰場一樣,久久散不下去。

而那倒地的,風緩緩吹動著白發蒼蒼,白白胖胖的嬰兒砍成兩段,裹著的紅綢染上紅黑相間的血。

而那個高大的青年,像是被血海泡出來一樣。血浸染了一身,血擦了一層又濺到一層,血凝固了一層又一層。整個人被血裹著,手上的鮮血怎麼樣都一直在往下落著,泉眼一般不斷湧,蛇一般不斷往下落。隻是,是別人的血。那仙器被血覆蓋,裹不住的地方,依舊露著銀光森森。

棲梧一臉笑意的望著那一身血跡,處於廢墟裏麵,一臉蒼涼意味的人。

卻見青年看向自己滿是血汙的雙手,眼中瞳孔顫抖,手裏劇烈的抖著。

隻是,一切還沒有結束。廢墟之中,一個衣著華貴的紈絝少爺癱坐在地,他不走也不逃,癡傻了一般,眼淚幹涸在臉上,頗有幾分狼狽。

那高大的身影舉著銀色的屠刀,沾滿了他全家的鮮血,緩緩向他走來。

兩人一站一坐,院中到處坑窪,院落倒下,一地的碎木堆積著,上麵湧著水坑,帶著幾縷火光靜靜的燃燒著曾經華麗的庭宇樓舍。

周家公子看著人走近,平靜的說。

“你來了啊,到我了嗎?”

京坤眼裏一片哀默,表情分不出喜悲。

周公子眸光冷冷的下落,頭默默低下,輕聲述著。

“我好早便知道,我家要聯合王季兩家向你家下手。我拚了命反對,可是我人微言輕,沒人聽我的。我逃了出去,便去找你,可我不能告訴你,這件事情,也隻能帶著你去春風樓,或者去別的地方。希望你回去的時候,能逃過這個禍事。可是……”

他極速的抬頭,眼眶眥裂一般瞪著京坤,眼裏滿是紅絲。

“可我沒想到,竟然因為我一時婦人之仁,害我全家老小就此覆滅!我竟然因為憐惜我們的少時情誼,去救你。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

一聲輕訴,空靈而又絕望。

周公子捶胸頓足,懊惱不已,低下頭哭泣著,嘴裏嚷著。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京坤滿眼血絲,手開始發抖。手裏的銀尺,舉了許久,遲遲沒有下落。

“你忘了你的血海深仇了嗎?你忘了你全家老小是誰所殺了嗎?”

棲梧見他猶豫,便背後冷冷開口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