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春水碧(2 / 3)

他追上太子,熱絡道:“殿下還沒逛過街市吧?我知道哪家酒樓最好吃!”

少年的友誼總是這麼突如其來。大人眼中的一點小挫折,卻搭起了少年們惺惺相惜的橋梁。

兩人吃上了熱菜,飽腹之後,開始聊天——自然是不滿父親、(外)祖父的嚴苛,互相“攀比”被打過幾頓,又吐槽世家的禮教家法森嚴。

出了一通氣後,他們聽見宵禁的鼓聲響起,連忙跑出酒樓。

王謐之幫忙抱了一半的書卷,問:“我們回哪兒呢?”

“我也不知道。”太子與他一樣茫然。

這時,長公主的馬車經過。長公主與姬國公問了他們原委,笑了一通,道“還以為隻有阿月不服管呢”,然後好心地邀請他們去國公府過夜。

第二日,生物鍾使然,王謐之早早醒了。

他洗漱完後去見太子,正要問今天去哪裏閑逛,卻見對方頂著對黑眼圈,懷裏除了昨日那堆書還有一疊寫滿小楷的紙,道:“孤再去拜訪外祖父。”

王謐之表示佩服,看向似乎來找他們玩耍的姬世子,道:“那我也回家學上課去了。”

姬世子撇撇嘴:“你們倆可真沒勁。”

雖然王謐之隻提了一句,也沒明說,但蘇姮下意識覺得他口中的“好友”是殷墨。

短短幾日,她聽聞了殷墨兩回,心裏沒來由地有些不安。

那天隻想著快刀斬亂麻,話說得狠決,回頭想想,還是有些內疚的。可蘇姮明白,殷墨不需要她的內疚。

不管怎樣,事情如預計那般幹脆地結束了。不會耽誤彼此。

重來一遍,她還是會說那樣的話的。

“蘇小娘子好像知道我說的是誰?”王謐之見蘇姮有些心神不定。

“嗯哼,或許吧。”蘇姮抿了口茶。

“你似乎和我這位朋友,挺熟悉?”聰明人總能抓住蛛絲馬跡。

蘇姮不知道王謐之怎麼看出來的,也不知道這個“熟悉”程度的評判標準是什麼。

“蘇家人和他,都挺熟悉的。”她不覺得自己特殊。

“咳咳咳,確實。”這難道不是因為蘇錦言嘛?

王謐之覺得背後討論好友的八卦不太好,便止住了話題。

窗外的雨絲細密,淅淅瀝瀝,和著歌者清柔輕軟的聲音,有種別樣的多情與纏綿,惹遊人停駐。

蘇姮看著剛剛寫下的句子,緩緩道:“我這幾天,是真的很開心。”

她雙手十指交叉,望向窗外:“如果可以這樣到老,也不錯啊……”

突然,蘇姮坐正了身體,鬆開手,對王謐之道:“我已經想好怎麼畫《春》了——綠色。一定要大片大片的綠色。顏色要嫩,朦朧中藏著生機,剔透、純明、流動、蕩漾……”

她伸手到窗外,探身的姿態如柳枝拂水,指尖剛好夠到湖麵,劃出一圈漣漪。

一位歌伎帶著蓑帽,撐篙而來。

“小心。”王謐之提醒道。

蘇姮收回手。

意外地,那小船在蘇姮麵前停下了。船上的人傾身,帽簷下是一張明秀的少年麵容,帶著江南水鄉才能孕育出的清透。

這少年躬身,向蘇姮遞上一枝杏花,道:“獨照影時臨水畔,最含情處出牆頭。”

這是首詠杏花的詩。蘇姮自覺記性不錯,誦了下一句:“裴回盡日難成別,更待黃昏對酒樓。”

“嗬。”王謐之舉著折扇,笑出聲。

那少年也輕笑,露出一對梨渦。他將花枝塞到蘇姮手中,凝睇著她:“那……奴等著女郎呀。”

他如來時一般,撐篙輕快離去,隻是回眸看向蘇姮時,純淨的杏眼帶上了婉約的勾/引。

“等什麼?”蘇姮拿著杏花,不解地問王謐之。

“看來那人注意你有段時間了啊……”王謐之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見你日日來,以為你看上了誰,便來試探你,誰知你如此識趣。”

蘇姮說的詩句,不正是“徘徊此地,難以作別,酌酒黃昏再相看”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