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枝春(3 / 3)

他假想自己如果這樣,打了個寒顫——時時刻刻都要考慮“她”,做什麼都要顧及“她”和“她”背後的家族,甘願被一紙婚契束縛、甚至困住……他瘋了吧?

“我不知道……”蘇姮也沒有心得體會,給不了王謐之答案,不過——

“但挺好。”

王謐之詫異:“你羨慕?”他以為蘇姮不是那樣的人。

“不不。”蘇姮明白男子誤解了她的意思,“我是覺得,陳三和他妻子,過得不錯,明府這樣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也很好。人們各得其所。”

王謐之第一次見蘇姮笑得開懷、暢然——這種純粹的、發自內心的愉悅,而不是以往那種因為場合、語句,該笑了,她便露出笑容,很短暫也很浮於表麵的笑意。

她會因為別人的圓滿,而喜悅。

王謐之懂了。

之後幾日細雨連綿,兩人乘畫舫,泛遊江上。

王謐之好奇地問蘇姮:“你真的是因想遊曆山河,才離家遠行的嗎?”

自從發現這小娘子有別於常人的無所求,他開始不相信自己之前的猜測——有那樣淡漠心境的人,光是景色之美,不足以成為她成行的動力吧?

“嗯……理由有點複雜,我有些忘記啟程時的心境了……隻是想離開,便離開了。”

真是位任性之人。王謐之心道。看來,他倆一個半斤,一個八兩。

“我第一日見到你時,”他道,“就是還不知道你身份的那日,還以為是哪家小娘子逃婚跑出來呢。”

蘇姮窘:“這、這當然沒有啦。”

“欸,我還以為我們可以有共鳴。”王謐之執起酒壺給自己倒酒,“我願意待在外地,理由之一便是逃避婚事。若待在京城,總有人上門說媒,可我無意成婚,導致兩家都很尷尬。”

蘇姮早就看出王謐之喜歡獨身生活,點點頭:“婚姻隻是一種選擇。人生除了死,沒有非做不可的事。”

王謐之十分讚同,問道:“你也有獨身打算嗎?”

蘇姮道:“說不上打算……反正我可以做到,一直這麼一個人過下去。”

王謐之以手中酒杯與蘇姮的茶盞碰杯,然後道:“不過,這世道對女子苛刻許多。你要像我這樣生活,難度就大了……

“你若遇到難處,盡可以告訴我。”

蘇姮道謝。

兩人推心置腹了一番,蘇姮覺得王謐之十分平易近人,索性說了件自己好奇之事:“早年,京裏人都以為,你會與褚女郎在一起,畢竟你們看起來那麼相配,為什麼……”

王謐之沒有遮遮掩掩,道:“我年少時確實與褚女郎交好,隻是後來,我萌生了獨身的打算,見褚女郎與其他人不同,便遊說她與我一樣。

“她一開始便表示不理解,可當年我輕狂又自傲,自信能扭轉她的觀念……事實證明我做錯了,我不該那樣。

“既然褚女郎想要穩定的家庭,而我愛單人獨馬地漂浪,便隻能分道揚鑣。”

“原來這樣。”蘇姮喃喃。她終於明白了故事原委。

接著,兩人討論了一番“交好的男女之間能否保持純粹的友誼”。他倆自然是相信能的。

“男子與男子可以,女子與女子也可以,為什麼男女之間不能呢?”王謐之攤手。

蘇姮很認同:“人們對待別人,不應第一眼看到對方的性別。是男是女,不是一個人的標簽。”

“隻是,有時候,朋友之間,會有人想打破平衡。”王謐之身體後傾,目光看著窗外雨絲。

蘇姮不覺得這是難題,答道:“雙方都是聰明人便好了。聰明人永遠明白界限,知道怎樣的關係是恰到好處,犯蠢的人才會想打破平衡。”

“可也許,不是對方不夠聰明,而是因為當時她愛你。”

這日回到住所,蘇姮問王謐之:“為什麼明府現在不畫畫了?明府看起來……還是有閑暇的?”

王謐之撐著傘,示意她快進屋,不要淋到雨。

隔著雨簾,蘇姮看不明白對方的神情,見他不回答,便不再追問,隻是心想:原來那樣瀟灑暢達的郎君,也會有難言的心事。

王謐之舉傘站在雨中,想起褚思弈給他的最後一紙信箋:

“……是事可可,終日厭厭,棋子落地倦尋,棋盤生塵埃。這便是七年光陰,你給我留下的。”

那時他便決定:既然自己害得她連最熱衷、最擅長與得意的弈棋都缺失興致,那他也斷一樣最愛,就好了。

一份彌補不了舊事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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