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貼著紙條的臉有些滑稽,但她的眼神和話語卻很認真。她沒有野心,討厭競爭。
殷墨輕點頭:“這也對。把事情交給適合的人處理,不必事事躬親。”
他注視著她的臉,辨認著紙條上潦草的字跡:“你這紙條上寫得是……”
蘇姮不好意思道:“待畫的姑娘的名字。一開始是我自己為了喬裝貼的,但後來,這裏的姑娘想約我作畫時,就往我臉上貼字條。”
殷墨忍俊不禁:“你在樓裏人氣很高啊。我之前就有所耳聞‘別具一格的甚閑畫師’。”
他戲謔地看著她。
蘇姮被他的這一眼弄得有些臉紅。如今,她終於見識到了那雙多情的眼眸,而不是最初那道銳利逼人的目光。
她端正神色道:“是這樣的,因為我不像某些來作畫的文人,明明靠這個謀生,還嫌棄姑娘這個、嫌棄姑娘那個,指手畫腳,更好笑的是,這樣以後,他們還拿著這個錢來平康坊消費。”
殷墨見她義憤的樣子,道:“你在為這裏的女子不平。這就是你願意為她們作畫的原因?”
“不是因為不平才作畫,是本來就願意畫,並且感到不平。”少女的目光澄澈、清淡,“我是畫師,在我眼裏,她們和我們其他人同等,人和景物也同等。”
殷墨頓了一下:“很多人都看輕她們。”
“那麼這些人錯了,大家都是在謀生而已,誰也不比誰高貴。”
殷墨緩緩地笑了:“確實。”
“而且,”蘇姮想了想道,“如今永定城裏膾炙人口的詞曲,多是靠她們流傳出去的,不說賣花女、沽酒女,打鐵漢、田舍翁都會哼上幾句。”
“不覺得那些是側詞豔曲?”
“那些隻是詞音婉約,多寫男女情愛而已。”蘇姮道,“殿下和王家十一郎寫的詞起碼引經據典,我還聽過更通俗的歌曲呢,在一座叫相見歡的歌樓。隻是,士大夫看慣了沙場為國的豪義,對這種閨情綺怨的詞有些不屑。但百姓的喜歡就證明了它們的合理性。”
因為一下子說太多話,肌肉活動,蘇姮臉上的字條齊齊掉了下去,她聽到麵前男子笑出了聲。
“……”
姝怡公主與蘇四郎的姻緣水到渠成,羨煞旁人。
冬至宮宴上,齊帝為他們賜婚,婚期在來年。
宮宴中途,殷墨離開,去太液池附近的亭子裏醒醒酒。結果沒過一會兒,華妃帶著宮婢走了進來。
他正要離開亭子,華妃卻叫住了他,說有要事相商,並讓宮婢去外麵守著。
也許是因為殷閔自遇刺後又感染風寒、一直纏綿病榻,華妃麵色憔悴,眼神不複往日的神氣。她提出,和殷墨聯手、以薑家助他登基。
“本宮隻要求二殿下如願後,封本宮為太後,並善待阿閔。”
殷墨沒有回應。
對方上前揪住他的衣袖,美目泫然欲泣:“二殿下,請你幫幫本宮,本宮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殷墨掙脫開對方的手,其間袖子不慎拂掉了桌案上一個茶杯。瓷器碎裂在地。
他走出亭子,返回宴會。
宮婢步入亭子,擔心地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又望向自己的主子。
而此時的華妃,哪還有什麼眼淚,她隻是目送殷墨離去,眼神深幽:“二皇子最缺武將支持,我以薑家為餌,不信他不答應。”
這宮婢是華妃的親信,奉承道:“及事成,主子便有法子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太後!”
華妃幽幽地笑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什麼意思?要做,自然要做那第一人!”
殷墨回府後,將此事講與許意聽。
許意道:“這不能答應。你已有王家,而王、薑素有齟齬,瑞王都不能調和的矛盾,你更沒辦法調和。”
殷墨讚同點頭:“而且,華妃的目的不像她表麵說的那麼單純,與其聯手不異於與虎謀皮。”
另外,華妃的目光叫人很不舒服。
“怕隻怕,華妃和她身後的薑家不死心,糾纏於你啊。”許意道。
“若他們第二次找上我,那便隻能假意答應了。”
結果待到除夕宮宴,華妃再次提起了此事,於是,兩邊各懷鬼胎地達成了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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