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十一歲的時候在幹嘛呢!”
“在鄉裏玩泥巴。”這外鄉人幹巴巴道,見旁人不滿意自己的反應,隻好補充道,“哇!孟將軍好厲害欸!”
人群在歡呼,淹沒了他這句渺小的稱讚。
此刻英王府,蘅湘苑內。
“外麵何事如此喧鬧?”英王妃蘇錦言坐在梳妝鏡前,由婢女硯笛為自己打扮。街道上的喧囂,連她這個王府內院的人都聽到了。
“王妃,是……是征南的軍隊得勝回朝了。”硯笛答道。她是看著自家娘子長大的,自然知道回京的軍隊中有自家娘子念念不忘之人,因而答得小心翼翼。
蘇錦言沉默了。
兩年前與那人分離,她心情愁悶,後來收到新的婚訊,悲苦鬱結,之後,身子便一直不大好。
她如行屍走肉,聽從安排嫁人,平日幾乎不出王府、不聞窗外事,竟不察時光過去,征南軍隊回來了……那人也回來了。
“王妃,您想戴哪支簪子?”硯笛的話打斷了蘇錦言的出神。
蘇錦言的指尖拂過一個個首飾盒,她知道裏麵都是什麼——
紅翡梅花琉璃釵,茉莉黑檀木簪,梨花水晶發釵,木槿瑪瑙簪……五光十色,舉世無雙,都是英王殷琢送給她的。
可她一個都不想碰。
“將我過去的首飾拿出來。”
“……婢子知道王妃向來喜歡素淡的打扮,可如今您貴為王妃,裝扮還是不要太素淨了好。”硯笛猶豫道。自家娘子未出閣前的頭飾,是清一色的玉簪。
“我說拿來便拿來。”
硯笛沒法,隻好將過去的妝奩匣搬來。
蘇錦言翻找了這匣子,從裏麵尋出一個檀木長盒來。她的指尖顫抖起來。
不用打開,她也知道,裏麵是一支碧玉簪,是那人親手雕琢的,雕刻的花紋是她最愛的梅花。
記憶裏是那年中秋宮宴——
在此之前他們大吵了一架,所以,當他宴後悄悄將這支簪子遞給她時,她是歡喜又滿足的,還有些小得意——他還是向她低了頭。
那時月圓花好,可誰料到一個月後……蘇錦言閉了閉眼,唇色發白。
當年因羞澀、忐忑而不敢戴上的簪子,不曾想日後再沒機會佩戴它。
“今日是有宮宴嗎?”她問硯笛。
“是的,是聖人為回朝的征南將領舉辦的慶功宴。英王昨日遣人來問過,您是否想出席。”
蘇錦言看了硯笛一眼,硯笛接著道:“奴婢說您身體不適,不便赴宴。”
“嗯。”蘇錦言語氣淡淡。
她打開手中盒子,摩挲著裏麵簪子上的紋路,心情也變得崎嶇不平起來。
——“手藝不精,錦言莫要笑話我。”
——“但願錦言看到它,就能想到我,就能明白我在。”
阿墨,與你分離後,我依舊常常想起你,言猶在耳,我做到了你說過的話,可你是否同樣地,想起我呢?
連身邊的婢女都嫌我裝扮素淡,你可知我為何如此?
你可知我更早……
蘇錦言莞爾一笑,小姑娘一般天真妍麗,可眼底卻浮現淚光,目露哀怨,繼而猛地咳嗽起來。
今日征南大軍抵達京城,蘇姮料想街道上會圍得水泄不通,於是下午晚些才男裝出門,等她經過某酒樓時,裏麵的說書人已經在津津樂道“二皇子不赴宮宴赴秦樓”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