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溟被生草葉子堵著,抻長了脖子瞪得眼珠爆眶才艱難咽下去,而後痛心疾首地哀歎。
白隼抬起頭,黑黑的圓眼睛咕嚕轉著。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差點是什麼意思?
“本來是有魚吃的,都是因為那隻臭水鼬,才讓我們淪落到今晚吃草的地步。”
金溟疾世憤俗地搖搖頭,仿佛是世態炎涼,使他這樣安分守己的平頭老百姓飽受摧殘。
白隼嘴裏耷拉著半根草,它歪過頭,把金溟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
所以,金溟今天是捕到了魚,但是被狡猾的水鼬截了胡。
金溟回來時那一身的泥和臭氣,原來是被水鼬襲擊了。
白隼恍然大悟,吃糠咽菜似的咽掉嘴裏的草時也被噎得抻長了脖子。
說了這麼多,那不還是沒有魚。
不過金溟為什麼會被隻能在地上跑的水鼬給搶了食物?還搞得如此狼狽。
白隼皺著眉閉上眼填鴨式消滅草葉子,暗暗琢磨是哪裏來的水鼬,這麼肥的膽子,竟敢挑釁金雕。
雖然它對金溟看不上眼,但金溟在外麵如果不開口的話,隨便扇扇翅膀,想唬住一隻水鼬應該不是難事。
哪裏能輪得到水鼬搶了他的魚,他去搶水鼬的魚才差不多。
難道那邊已經知道金溟現在和它在一塊,派隻水鼬來試探?
白隼看著自己那隻斷翅,眸色深沉。
這樣來說,那邊的情況也沒多好,竟到了用一隻水鼬的地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巴巴給它加餐來了。
白隼忍不住瞪了金溟一眼,真是廢物,送上門的食物都沒留住。
金溟挨了這莫名其妙的一眼飛刀,以為是白隼不信他的話,便十分堅定地表示:“明天我們吃魚,還有蝦。又肥又嫩的魚,渾身都是勁兒,從水裏一蹦三尺高,草魚鯽魚還有小刀魚。”
白隼和著口水咽掉野菜,忽然感覺這草好吃一點了。
管它們是不是挑釁,先填飽肚子,等養好傷再去算賬,是不是都一塊算。
愁雲慘淡的晚飯過後,白隼消化不良地窩在茅草床上一動不動,咂巴咂巴嘴,覺得鳥生仿佛已沒有什麼可留戀了。
明天真的有魚嗎?
沒有的話它一定會很憂鬱。
可是金溟連個憂鬱的環境都不給,坐在水潭邊不停製造出“篤篤篤”的噪音。
白隼把頭紮進翅膀裏,捂住耳朵,又睡不著,便抬起翅膀露出一條縫,悄悄研究金溟在做什麼。
隻見金溟像個啄木鳥似的,把頭紮進他今天帶回來的那截木頭樁子上,用尖喙一點點啄著木頭芯。
餓瘋了?半夜啃木頭?
剛才那些草也沒見他少吃啊。
其實金溟在做一隻木頭漁網,或者說,木頭漁兜。
今日金溟巡視時發現,這附近水資源豐富,到處都是深深淺淺的河流湖泊,交叉縱橫。
經過一個冬天的冰封,魚兒正肥,全擠在水麵上吐泡泡。更重要的是,現在還沒到魚類產卵的高峰期。
這意味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可以盡情捕魚。
目前他們的食物太過短缺,實在沒得挑。金溟算了算,先拿魚對付個把月,到休漁期前,他不至於還找不到其他能養活自己和白隼的方法。
而且,到那時候,白隼的傷應該也就好了。
等把傷好的白隼放了生,生活重擔減輕,金溟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吃什麼都好說。
至於今天沒有捕到魚的原因——其實白隼的猜測已經臨近真相——那自然不可能是水鼬打劫了金雕。
話說回下午,金溟正滿眼冒星星地臨水自照,為自己滿身的荷爾蒙傾倒時,忽然瞥見一個毛茸茸的身影。
多年的觀察敏感度再加上如今三百多度的視野,金溟幾乎立刻就定位到那隻在水邊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小圓毛——水鼬。
於是他立刻屏住呼吸,一幀一幀地慢慢屈膝往水裏蹲,假裝自己是個木頭樁子,這純是欺負水鼬視力不如他好。
水鼬通常在夜間活動,並不需要太好的視力。
有些閑得慌的,也會白天出來逛逛。
然而今天這個勤勞的小東西顯然運氣……不知該說好還是不好。
優秀靈敏的嗅覺和聽覺在金溟麵前毫無用武之地,渾身浸滿水的羽毛遮掩住了猛禽的危險氣息,專業的觀察經驗讓金溟能把存在感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