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便站了起來,問她:“寶姐姐,此事除了你我和那齡官,並無他人知道罷?”
寶釵就歎:“真正你也太膽小了。我辦事,你隻需放心。等著聽好消息罷!”
寶釵又和探春聊了一會子天,一直到晚上掌燈時分,探春才回了秋爽齋。
不想那賈薔到底癡情,受不過齡官的軟硬兼施,到底隔了一日,送了她一身男裝來,借口出府和賈芸等采買花木,叫齡官混雜其中,竟無人識出她來。賈薔得了個空,又對她說已經幫她相看了一處地方了,那地方清幽偏僻,賃金也不貴,已經幫她付了三個月。如今齡官隻需依言去那座小院就行。
齡官聽了,就對他笑:“你果然有心。”賈薔又將她的包袱給了她。齡官就又道:“那麼,我這就去,依舊還是穿著這身衣裳。”
齡官雇了車,上了車,拉開車簾,還發現賈薔立在牆根一角,直直看著她駛去的方向。齡官就拉下簾子,口裏歎道:“可惜你不是那王爺!”
話說那日清晨,黛玉回了園子,於鏡子前給了湘雲那封信。那湘雲就笑道:“你的珠釵,我收下了。”
黛玉就笑:“可喜歡?”
湘雲就歎:“你送什麼,我都是喜歡的。不過,那根珠釵的確好看。我舍不得戴,已叫翠縷收起來了。”
黛玉一聽,想了一想,說道:“也好。這根珠釵,可就是你我二人日後見麵或重逢的信物了。著實要收好。”
湘雲聽了這話,不禁一笑,問道:“這又是為的什麼?”
黛玉就道:“你問我,我也不知。隻是天機不可泄露。我隻能點到為止了!勿忘勿失!”
湘雲就歎:“真正我也不懂你了!近來說得話越發高深莫測了!也罷,我自記住你的話!我倒要看看究竟這以後應不應你的胡話!”
黛玉就笑:“好了。你該讀信了。到底是衛公子的一片心。”說著,就要出了房間。
湘雲就打開信,對她又一歎:“真正我讀信,你出去做什麼?”
黛玉就道:“我恐我在你身邊,你看了不自在。因此於你自由。”
湘雲聽了,就連連搖頭道:“不必!你我二人都知心了!又何必拘泥於這些。不如,此信你來讀吧,我且在一旁邊聽邊梳著頭發!”
黛玉就笑:“你既如此大方。我確實不該忸怩!好,隻是萬一有兩句緊要之言,你不要紅臉了躲到了床上去!那我念著可就沒意思了!”
湘雲聽了,頭就搖得像撥浪鼓,笑道:“不會。我素來是最闊大的。”
她既這麼說,黛玉也就拆開信念了起來。信讀完了,果然湘雲未笑,隻是對著鏡子深深沉思起來。黛玉在旁笑道:“衛公子的文采倒也可以。不過,聽他信裏委婉道來,竟似許久就對你動了心思一樣!雲兒,我看此人可托付終身。從此,你就丟了寶玉吧!”
湘雲聽了,默了一默。方歎道:“我的心裏,也是這樣想的!但終究心裏繁難。”言畢又沉默不語。
黛玉見了,也不說話了,隻是將手往湘雲的臂上一撫,方慢慢說道:“若還是放不下,可隻管藏好了。再不能讓人看見。那衛公子也是一樣。”
天氣漸熱,賈母那裏又打發琥珀翡翠給黛玉湘雲送荔枝來。那琥珀和翡翠就各自拿著一個碟子,並肩而行往園子裏去。二人在走過柳堤時,卻遙遙看見了趙姨娘往她們對麵過來。琥珀見了,就笑對翡翠道:“趙姨娘看樣子是去三姑娘那裏了。”
翡翠就道:“她過去了,還能有什麼事?不是要錢就是要東西。”
琥珀就笑:“興許也是從瀟湘館裏過來的。我聽人說,她往園子跑,大半時間俱是去林姑娘那裏,真正林姑娘也是菩薩心腸。”
翡翠聽了,就笑著搖頭道:“從前是。不過現在她隻是往寶玉的屋子去了。”
琥珀就問:“這又是為何?因三爺的緣故,她不是素來不待見二爺的麼?這會子怎麼去二爺那裏?”
翡翠就道:“你問我,我也不知,真正都是聽寶玉屋裏的那些婆子道來的。也怪了,那趙姨娘若去了,也不找寶玉的,隻管叫襲人,可是讓人納罕!”
琥珀就笑:“的確納罕。她二人素無什麼交情。二爺的那些丫頭,從來都看不上趙姨娘的。這會子襲人卻帶了頭,仔細想想,也是奇怪。”
翡翠就道:“好了。咱們也不要費神猜測了。還是趕緊將東西送了去。”
一徑說,那趙姨娘也就走了過來,和她們打了個照麵。翡翠琥珀就笑:“姨娘打哪處來?”
趙姨娘就笑:“姑娘們也進園子?我從寶玉屋裏出來。”說著,將懷裏的一個小包袱掖了掖。
琥珀聽到這裏,就和翡翠對視了一眼。翡翠笑道:“姨娘可是去找襲人的?”
趙姨娘聽了,就歎:“真正我以前也看走了這丫頭了。人果然是極好的。方才,她托一個小丫頭過來,說她那裏有一些點心,因叫我的丫頭過來拿。我想著她這樣待我,所以到底還是親自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