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後的路,遠比這長,他能送這一程,下一段呢?
陸正南垂下眼瞼,不敢看她:“好,那我走了。”
“好,再見。”她又點頭。
他一踩油門,車絕塵而去。
她看著那輛車消失在視線中,才緩緩轉過身來,緩緩往前走。
終於到了雲水閣,她看著曾經的家,卻沒有勇氣走進去,怕一開門,看見那些熟悉的場景,就會想起曾經的溫馨美好,自己會哭。
走到園邊坐下,她的指尖,無意中碰到柔軟濕潤的泥土,轉過眼,她看見一片翠綠的嫩芽,分明剛澆過水。
她愣住,隨即痛哭失聲:“陸正南,你有病……”
既然要離開我,你還做這些幹什麼?
你以為你走了,我還會留在這裏嗎?
所有的回憶,讓我一個人承受,我又怎麼受得了?
此刻,在遠處的拐角,那輛路虎,悄悄地停靠。
他終究,又忍不住回來了,回來再看看她。
望著坐在園中的那個身影,這麼遠,他仍舊知道,她在哭。
真想過去,可是不能過去,他隻能就這樣,遠遠地看著她哭。
把臉伏在方向盤上,許久才抬起頭,而此時,遠處已經再沒有她的身影。
隻餘下那個曾經繁花似錦的院子,如今,空空落落。
葉初曉此刻,已經上了樓,麻木地收拾東西,打開抽屜,屬於他的那本結婚證,已經拿走了。她打開剩下的那一本,看著照片上那兩個幸福的笑著的人,隻覺得那樣陌生,似乎都不敢相信,那是她和他。
從明天起,他們就是陌路人了。
一個路口,接著一個路口,他們最終,沒能牽手走到盡頭。
或許,她也沒理由怪他,換了別人,大約還無法堅持陪她,走這麼遠。她含著淚哂笑。
收拾完東西,夜色已徹底降臨。現在出門,也打不到車,她給了自己這樣的理由,留了下來。
躺在那張床上,她的手向兩邊攤開,兩邊都是空的。
曾經,她最愛的兩個人,一左一右地依著她,多麼幸福。
可如今,米粒兒不認識她了,而他,走了。
就剩下她自己,守著這寂寞的長夜。
睡吧。睡著了,或許在夢中,還可以舊日重現。
她閉上眼睛,一滴淚沿著臉頰滑下,打濕了枕頭……
第二天早上起來,跟陳則再次確定時間,檢查要帶的東西,打車去民政局,她逼著自己有條不紊。到了門口,她看見了等在那裏的陸正南。
他望著她點了點頭,她也笑了笑,以示回應。
陳則也來了,站在他們中間,目光沉重。
開始辦手續了,兩個人坐在那方長桌前,各自沉默。
“真的想清楚了?”辦事人員問:“婚姻是大事,不要太輕率決定。”
“我們私下都談好了,辦吧。”陸正南的語氣很淡定。
葉初曉心裏刺痛,但咬緊了牙,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現在的人啊!”辦事人員感歎:“結婚沒幾天就離,怎麼當初不考慮清楚呢?”
誰也沒作聲,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一係列流程的進行。
當那本綠皮的離婚證遞過來,葉初曉伸手去接的時候,隻覺得那樣輕。
原來一段感情的結束,這樣容易。
一前一後走出那間辦公室,在大廳裏,陳則過來告訴葉初曉,雲水閣的房子和那筆錢歸她。
“我不要。”她低下頭,將離婚證收進包裏。
陳則看了陸正南一眼,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告訴葉初曉:“要不要都是你的,那屬於婚前饋贈,不能撤銷或者收回。”
葉初曉抬起眼,笑了笑:“嗬,還真跟當初說的一樣,提前給離婚贍養費了。”
“我得走了,今天還得飛回北京。”陸正南把臉望向一邊:“以後,你保重。”
“你也保重。”她淡淡地回了句。
他隨即便快步出了大廳,再未回頭。
剩下陳則和葉初曉,她如同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和他寒暄,問他和沈婭的近況,到了最後卻又停下來,低聲說:“先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沈婭和Monica。”她不想讓關心她的人,為她再難過。
陳則無法多說什麼,隻能點頭。
“好,我走了,你剛恢複,回去的路上也小心些。”她笑著告辭,朝另一個方向走去,轉身的刹那,笑容便消失了,幾乎是一路小跑到路邊,打車離去。
師傅問去哪,她不知道,怔了半晌才說:“隨便轉轉吧。”
車窗外,街景流轉,她緊緊地抱著懷裏的包,那裏麵有離婚證,這場愛情,最後剩下的唯一證明。
很想哭,淚水一次次漫到眼角,她又拚命忍回去。
結束了。
都結束了。
她想起結婚的那天,她哭著在街口大喊:“我們終於結婚了。”
到了今天,她卻已經連哭都不能哭,因為身邊再沒有將她擁入懷中,為她擦眼淚的人。
幸福,終究成了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