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昏沉沉的,昨天晚上想張曉麗的事兒,沒睡好。今天郭寧寧又突然來到。他知道剛才因為激動,不能談什麼,但是一會兒總要談。如果她提出要與自己恢複感情呢?怎麼說?他可以拒絕她,可是,又覺得這樣會傷對方的自尊心,人家畢竟是從美來看望他的。再說,當年,如果不是她給予自己幫助,自己能考上大學嗎?事實盡管過去很遙遠了,但是他與她似乎一直是藕斷絲連,從來沒有真寶分開過。當然,想想張曉麗,那麼年輕追隨自己,自己怎麼也不能辜負了她吧?不過,自從他知道她向公司總裁提出了要經營管理重化機械廠的要求,就覺得這個女孩子並非那麼純粹地摯愛著自己這個老男人,他應該理性地現實地考慮他們的關係。他沒有理由非要她愛自己,她也沒有理由忠於他的情感。人在本質上都是自私的,考慮問題都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出發點。再崇高的愛情也難以離開這個出發點。那麼,像他與張曉麗、郭寧寧這種近乎三角戀愛的感情,應該如何維持呢?或許,拒絕一方是唯一可選擇的,但是,他實在不知道應該選擇誰?拒絕誰?
從小公園出來,他買了一瓶酒,一束花。回到宿舍,他本來想邀請郭寧寧到附近飯店去吃,沒想到她竟然把晚飯做好了,而且用他那小廚房裏幾件簡陋的炊具,炒了七八個菜,房間也收拾過了,經過收拾後的房間,馬上就有了家庭的溫暖氣氛。
“金鎖,重化機械廠被奪回來了。現在你的心情很好吧?”郭寧寧喝了一杯酒,就開始談工作上的事情。
“不能說不好。好賴沒落入私人手裏……可是,這個廠子下一步,問題也不少呢!”
“是不是資金問題……怎麼,銀行不肯貸款嗎?”
“嗬嗬,現在的銀行,不是過去的銀行了。”秦金鎖歎息了一聲:“過去的銀行,就像是企的會計處,什麼時候需要錢它都開綠燈。可是,現在,就是讓錢憋死了,它也是無動於衷。就像是幸災樂禍一般。要不那麼多都賣給私人了呢!”
“嗬嗬,場經濟條件下,銀行就是濟富不濟貧。你破產了。它巴不得宰你一塊肉吃呢!”郭寧寧像是見怪不怪,坦然地解釋起來,“不過,這種事兒,也不是你一家獨有。你何必為此著急上火?”
“嗬嗬,如果是別的。我完全可以不去管它。”秦金鎖聽郭寧寧這樣問,搖搖頭,無奈地說道:“可是,這個重化機械廠,情況特殊啊!”
“怎麼個情況特殊?”
“因為研製新產品投入大,暫時銷路又不暢通,資金問題已經卡得它活不下去了。為這,人家新總裁才將它廉價賣給了私人。我看這裏麵有黑洞,就站出來反對。硬是阻止了這件事兒。可是。沒想到,雖然把奪回來了,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玩兒’了!嗬嗬,你說,我手裏捧這麼個刺蝟,能不著急上火嗎?”
“你又不是‘一把手’,何必著那個急?你把矛盾一上交。不就得了。”郭寧寧還是十分熟悉內企的現行體製,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可是。現在‘公司’總裁,卻要把工廠交給一個小女孩子。”
“小女孩子?是哪個?她很有能力嗎?”
“什麼能力?不過是個學法律的本科生。”此時提起張曉麗,秦金鎖不知道怎麼換了一副哀怨的口氣。
“‘公司’總裁這麼器重她,我想,她一定有自己的治廠良策。”
“嗬嗬,良策?除了減下崗那一套。她還能有什麼良策?”張曉麗似乎向秦金鎖幾次提起過重化機機械廠應該減的建議。
“減下崗。不過是家的黔驢之技罷了。”郭寧寧對此很是不屑。
“可是,‘公司’總裁卻希望她這麼做。”秦金鎖說到這兒,一臉愁容。
“呃,看來,你現在是小胳膊擰不過大腿了。”郭寧寧像是猜出了秦金鎖麵臨的困境。“不過。不要愁。金鎖,你知道我這次回找你,是幹什麼來了?”
秦金鎖聽她這樣問,才突然想起,是啊,她幹什麼來了?這個關鍵問題,他們至今還沒談起呢?他想開個玩笑,想說,我以為你想我了?看來那是自作多情。即使不算作自作多情,頂多也就是個潛意識裏願望。所以他不能說出來。因此就說道:“是啊,你幹什麼來了,我不知道啊!”
“我是來和你合作的。”
“合作,合作什麼?”
“我們搞個合資。”
“我們?你和我?”
郭寧寧看到他驚訝地樣子,笑了起來,說:“我現在是美Σ銷售公司董事長了,我們Σ銷售公司和你的重化機械廠合資。”
“你不是在貿易公司當白領嗎?怎麼,現在有自己的公司了?”
郭寧寧笑笑說:“在美,登記一家公司很簡單的。”
“可是,投資總需要錢啊。”秦金鎖不知道眼前這位董事長的實力到底如何?就想火力偵察一下。
“借唄,湊唄,想辦法唄!”
“借、湊?”聽了郭寧寧這麼說,秦金鎖禁不住失望了,看來,這不是個有錢的主兒。
“好哇,”秦金鎖掩飾了自己的神情,接著裝作很有興趣地問道:“說說,具體怎麼合作?”
“搞家合資廠怎麼樣?”
“好哇!”秦金鎖依然是欣然應允的樣子,“我們有現成的生產線。你給我引進一些新技術,再開辟一下海外場,把我們的‘fs06’打出去。”
“不。”郭寧寧倒是先搖頭了,“合資廠隻搞老重化設備,不搞‘fs06’那種新產品。”
“這,當然,合資方當然在考慮自己的利益,規避風險。可是,這個新產品真的很有場潛力。寧寧,我希望你能幫我個忙。我現在真的很著急。”
郭寧寧馬上笑起來,“你呀,你真的以為我有那麼大本事?能挽救你新產品的命運?”
“那……你幹什麼來了?”秦金鎖怔了一下,後麵的話沒說出來。
“金鎖,你的工廠怎麼樣?公司怎麼樣?你的工作怎麼樣?我都不想管。我這次來,是為了你而來的。我是要你幫我忙的。”
“要我幫你的忙?”秦金鎖看著眼前這個麵容姣好、舉止優雅的昔日女友,他很願意幫她的忙,誰不想幫助一個自己喜歡過的,而且曾經有恩於自己的女人呢?可是,這個忙,怎麼個幫法?
“你呀,”郭寧寧把身體親熱地湊近了秦金鎖,“你怎麼到今天還不開竅?你不為自己的將來想想。你替‘公司’當副總裁,累死累活,自己得到什麼了?賺了錢都是的,和你有什麼關係?到時候,一紙命令,讓你調走就調走,讓你下台就下台,一場空啊。”
秦金鎖不響,心裏隻剩下了驚訝。這個郭寧寧,怎麼變得這麼個樣子了?
接下來,郭寧寧站起來,走到床邊拍拍床單,對秦金鎖含情脈脈地招呼道:“來,金鎖,我們到床上,好好談談。”
“算了吧!”秦金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推辭說:“等到我們合資成功,發了大財,再享受吧!”
“發大財還不容易?眼下就是個發財的機會。”郭寧寧說得非常輕巧。
“眼下?”
“是啊,隻要我們一合資,金票大大的有!”
“可是……”秦金鎖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金鎖,你是個副總裁,幹,擔心錢的安全性是吧?嗯,這錢是很安全的。我們是私人公司,Σ銷售公司其實就是我和一個美朋友的,現在加上你,我們就是合夥公司,賺的每一分錢都有你的份兒,我們可以用合同明確下來。如果你不放心,合同隻簽訂一份,保存在你的手裏,不會留下任何把柄,萬無一失。”
秦金鎖聽得吃驚,這個女人還是郭寧寧嗎?這麼**裸地把一切攤上台麵,怎麼能這樣?他有些反感,不,也不盡是反感。反寶,他說不清自己的感覺。
秋意濃濃的北山上,東一片桃李枝葉的金黃,西一片楓葉的火焰。雖然是西風乍起,山峰上依然生機蓬勃。遼塔下的楓林,一場霜降,葉兒由綠變紅,一片片充滿活力的紅葉,在逆光裏就像綻開的一朵朵透明的小花,搖曳生姿。漫漫山岡,楓林連成一片,猶如一大碗紅色彩的顏料酣場淋漓地潑了上去,形成了一紙讓人讚美不絕的天然水彩畫。
徐珊珊扶了張洪陽,半天才艱難地爬上了北山。
“嗬,這兒真敞亮啊!”張洪陽看著滿山的風景,高興地喊了起來。
伴他的徐珊珊此時卻默默不語。她望著沉睡在秋天寧靜裏的茫茫城廓,望著那條通往遠方的道路,眼前又浮現了25年前秋色裏那蜿蜒不斷長龍般的炮隊以及炮車窗口裏伸出的那張風神秀麗的臉……
如果不是她凝視了他那副煥發著青春秀色的麵孔;如果錢裏厚的眼睛不是因為她的凝望而失神……那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那之後為此而衍生出來的一係列故事,也就不會發生了吧!
此時的張洪陽卻不了解徐珊珊的心思。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有一件大事要與她商量:“喂,徐珊珊啊,廠裏通知我可以上班了。你說,我去不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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