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生趕到了馮家麵館,父親已經等待多時了。
“怎麼玩了這麼久?”父親問。
寒生笑了笑,沒有吱聲。
父子倆匆匆吃了麵,然後趕乘回頭班車返回了南山村。
晚上坐在院子裏,寒生望著天上的星星一直沉默不語。
“怎麼啦,寒生,在想什麼?”父親坐在旁邊問道。
“什麼是泣血症?”寒生突然問。
父親奇怪的忘了他一眼,想了想說道:“古時候,蜀國有個皇帝叫望帝,因為國家管理不善,終究導致國破家亡,他死後精魂化做杜鵑鳥,夜夜啼血悲鳴不已,因而杜鵑啼血意指:思念家鄉,憂國憂民,惆悵恨然的心情。
據醫書上記載,古時候民間有一種罕見的病,得此病者相貌發生變異,相貌俊的變得醜陋,相貌醜的變得漂亮了,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改變了,但無論怎樣變化,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流出的眼淚是紅的,像血一樣。古時人們認為得這種病是因為思念親人過度,腎水幹涸,肝火上升之故,如同那個望帝一般,所以叫做泣血症。你問這個幹什麼?”
寒生說道:“我現在對中醫越來越感興趣了,主要是那些疑難雜症,別人治不了的。”
父親“撲哧”一聲樂了,笑道:“胡說,哪一個醫生不是夢想著能找到疑難雜症的解決辦法,可是到老也還是找不到,能夠治好一些常見病也就不錯了。要有心學中醫,就要腳踏實地的從頭、從日常小病學起。”
“老爹,泣血症是不是相貌越醜其實原先就越俊?”寒生好像根本就沒有在聽父親的教誨。
“唔,可能是吧。”父親嘴裏支吾著,心想,這孩子腦袋裏不知在想些什麼,當醫生肯定是沒指望了。
夜裏,寒生躺在床上第一次失眠了,腦袋裏始終在琢磨蘭兒生病前的模樣。《青囊經》第二頁背麵上,有一段治療泣血症的描述,主藥是百草霜,那很簡單,就是鄉村裏每戶農家都有的木柴灶,在灶門口外額上,煙火從灶膛裏出來的必經之路,那裏灶額上往往結成一層黑霜,刮下來就是百草霜。可就是那藥引子難尋,名為“雷擊騎馬布”,百草霜調和地漿水塗抹在這種布上,醜時敷在臉麵部,亥時可愈,算下來也就是不到十二個時辰。可是經上並未注釋那布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雷擊騎馬布”到底是什麼呢……
寒生很早就起床了,來到灶間生活做飯。
“你怎麼起來的這麼早,沒睡好麼?”父親問道,他看見了寒生的眼睛有些發紅。
“我昨晚一直在想中草藥的藥引子方麵的問題。”寒生說。
“你一說倒提醒了我,你今天上大鄣山去采些甘草回來,家裏的藥引子快沒有了。”父親吩咐道。
“哦,為什麼要用藥引子呢。”寒生自語道。
“藥引子就是引藥歸經的意思,用某些藥作引子來引導其它藥物的藥力到達病變部位或某一經脈,也就是起個向導的作用。”父親解釋說。
“藥引子千奇百怪呢。”寒生說道。
“一般都用甘草作引,最能調和百藥,為眾藥之王,所以曆代中醫尊崇甘草為‘國老’呢,想學懂非要下苦功才行,好啦,有時間再教你吧。”父親解釋說。
寒生背起藥簍,拿起小藥鋤,揣好幹糧,一聲呼哨,帶著大黃狗出發了。
天空陰沉沉的,但願不要下雨才好,雨天山上路滑,不小心就會掉下山穀。
用做藥引子的甘草是一種豆科植物,須在春秋二季采摘,切厚片曬幹使用,主要生長在半幹旱地區,江西這裏雨量豐沛,主要生長在陡峭的向陽的山坡上。
寒生一路走著,漸漸的山高林密起來,樹枝上有時可以看見一兩隻跳躍的黑斑小鬆鼠,他知道,已經進入了大鄣山。大鄣山亦稱“三天子鄣”,地處皖贛邊界,屬於黃山餘脈。清代詩人汪循詩雲:“清風嶺上豁雙眸,擂鼓峰前數九州,蟠踞徽饒三百裏,平分吳楚兩源頭。”
寒生雖然以前同父親來過,但每每景致卻有不同,秋季裏滿山紅楓盡染,峽穀中瀑布成群,飛龍吐玉,人煙罕至之地,方覺世外自然之美。
彎過數條山穀,不覺間感到腹中饑渴,寒生掏出幹糧,掰了一塊遞給大黃狗笨笨,笨笨歡天喜地的叼在嘴裏。寒生坐在一塊青石上,吃了幾口,對麵陡峭的山坡上一片紅黃色植物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優質的紅皮甘草,足有數百棵。
喝了幾口山泉水,清涼甜潤,然後與笨笨繞道對麵山頂老鬆樹處,從那兒尋路下去采摘。
來到那株老鬆樹下,才發現長有甘草的山坡奇陡無比,根本無路可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