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琉璃眼神緊鎖在百裏雲鷲左臉圖騰般的血色烙印上,身為毒醫世家傳人習慣性地以指腹輕輕在那一道道詭異的烙印上摩挲過,灼熱燙人的溫度在指尖燃燒,可想而知他要忍受的是怎樣的一種焚心般的灼燒感。
白琉璃的指腹輕而緩慢地自百裏雲鷲左臉上的烙印摩挲過,自下巴到臉頰,再到他的左眼周圍,而當她的指腹撫到他緊閉的左眼周圍時,動作不由放得更緩,隻見她眼神平和,動作輕柔,就像她在撫摸的不是醜陋的烙印,而是一件寶貝,隻因直到此刻她才發現,眼前的百裏雲鷲竟是一件值得她研究的寶貝。
她為人並無多少喜好,她唯一喜好的便是仰躺在夏日的樹蔭下研究塵封在家族地下室裏的古老醫書,喜歡研究世界上少之又少的病症,譬如三陰絕脈,譬如眼前的百裏雲鷲,這樣他便更值得她救了。
他的謎不僅是他的身份他的身手,還有他的身體,以及,造成他現下昏迷不醒的臉上的血色烙印。
白琉璃正專注於百裏雲鷲左臉上似有血在不斷循環流過的微凸烙印,以致她並沒有注意到百裏雲鷲在她雙手掌心輕貼在他雙頰上的那一刹那,雙手十指微微收了收,卻又在她注意到之前鬆了開。
不過片刻,白琉璃迅速收回了手,將放在百裏雲鷲枕邊的小木箱打開,隻見小小的木箱裏收納了她擺在藥閣裏屋長案上的各樣薄刃小刀,棉布小酒瓶,以及包裹著幹淨白棉布的針包等東西。
白琉璃此刻眉心已平展,眼裏是平靜的嚴肅,隻見她拿過一張小幾擺在床邊,繼而拿過桌上的燭台,將蠟燭點燃,把燭台放到小幾上,而後身手解開百裏雲鷲的衣帶,將他的上衫拖至腰間,露出他結實的胸膛和堪稱迷人的鎖骨,然而白琉璃卻無心欣賞他近乎完美的身段,隻是將疊得整齊的針包攤開,抽出紮在棉白布裏的細長銀針,將針尖在燭火上來回撩過之後,旋轉著紮入了百裏雲鷲的心口。
隻見銀針紮入百裏雲鷲心口的那一刹那,百裏雲鷲身子如被蟄了一般猛地一顫,白琉璃自然而然地將左手平展著貼在他袒露的胸膛上,似乎以此來給她手下的患者以溫柔,百裏雲鷲的身子恢複平靜後,白琉璃才有拿起第二根銀針,在燭火上撩過,輕紮入了他的眉心。
日光自四壁的雕花窗欞上錯落而入,疏落在地上桌案小幾上,疏落在白琉璃謹肅的側臉上,亦疏落在百裏雲鷲的眉眼上,頗顯出一種歲月靜好的寧靜馨然之感,若是不看百裏雲鷲麵上與身上滿滿的銀針的話。
白琉璃以手背輕碰百裏雲鷲的額頭以感受他的溫度,爾後又撫撫他兩側的太陽穴,待她覺得百裏雲鷲麵上那半似寒冰半如烈焰的溫度慢慢趨向正常時,她才收回手,將右臂自百裏雲鷲的後頸伸過,單膝撐在床麵上,左手扶住他的肩,一使力,將仍在昏睡的他扶坐了起來,將他穩住之後轉身坐到了床頭,麵對著他的背部。
而當白琉璃看到百裏雲鷲的背部時,臉上的平靜有些微的變化,隻因這樣的背部,完全不像一個自幼養尊處優的王爺該有的,而像是一個漂泊於江湖常年與險惡交手的江湖中人才有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