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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陣整齊沉重的腳步聲從庭院中傳來!

緋雲猛然跳起,一柄雪亮的短劍已經從皮靴中拔出。張儀卻安然端坐,隻是凝神傾聽。隨即便聽庭院中傳來蒼老的長聲:“秦公特使,太子蕩、太傅公子虔到——!”張儀一怔,秦國太子他雖然沒有聽說過,但公子虔的大名及其在秦國的地位他卻是很清楚的。這兩人之中任何一位作為特使,都是最高禮儀了,如今這兩位同來,在秦國簡直就等於國君親自出馬了。心念閃動,張儀還是沒有移步,隻是向緋雲搖了搖手,示意她收劍。緋雲也已經大體明白,便去收拾案頭食具。正在此時,門外傳來渾厚蒼老的聲音:“秦國太傅嬴虔,拜見先生。”

張儀聽得清楚,便大步走了出來。

這座房子,是渭風古寓最為幽靜寬敞的一個院落,庭院中兩株老鬆一片竹林,中間夾著一片流動的大池,縱是冬日也是滿眼蒼翠碧綠。門前青磚小徑,卻是直通池邊車馬場,行動方便極了。張儀走到正廳廊下,便看見車馬場排列著整齊的斧鉞儀仗和幾輛青銅軺車,青磚小徑的頂頭站著兩個極不尋常的黑衣人:一人須發如霜頭戴布笠麵垂黑紗,站在風中紋絲不動;一人黑衫無冠,高鼻深目黃發披散高大威猛,活生生一個胡人猛將!張儀心中暗暗詫異:這兩位人物並肩而來,當真是天下罕見!嬴虔麵垂黑紗雖然頗顯神秘,畢竟也是數十年老事天下皆知,也就不足為奇了。可這太子生得胡人模樣,天下可是從無傳聞,張儀當真覺得匪夷所思!驚奇歸驚奇,張儀卻是絲毫沒有沒有愣怔停頓,行進間遙遙拱手做禮:“安邑張儀,見過兩位特使了。”

嬴虔肅然一躬:“嬴虔見過先生。此乃太子蕩,少年尚未加冠,與我同為特使。”

“嬴蕩拜見先生。”威猛少年雖然相貌稚嫩,說話卻是聲如洪鍾。

“謝過太子。”張儀還了一禮,便微笑著不再說話。

嬴虔莊重拱手道:“太子與嬴虔奉君命而來,恭請先生入宮。”

張儀拱手答道:“本該即刻奉詔,奈何一個友人此刻不在,可否容張儀等得片時,與友人辭別?”嬴虔道:“但憑先生,我等在此恭候便是。”張儀道:“如此多謝二位特使了。”拱手一禮,便飄然進去了。

第八章 連橫奇對張儀的聲音振聾發聵(7)

緋雲驚訝道:“吔!也不請人家進來就座飲茶?”

張儀微微一笑:“觀此爺孫都是火暴如雷,我倒要試試他們了。”

“吔,魏齊楚都是立即晉見,見了就說,到秦國就變了?”

張儀意味深長的笑了:“孜孜求見,滔滔便說,結局呢?天下事,未必全憑本心呢。”

緋雲粲然一笑:“吔,那我也慢慢收拾了,應華公子還不定甚時回來呢,省得人家耐不住發作,你又不去了。”說是說,說完卻開始利落的收拾行裝書簡,片刻後又拿來一件繡有雲紋的絲袍要給張儀穿上。張儀也沒理會,隻將絲袍撂在書案上,又徑自踱步思忖。緋雲又要給張儀梳發戴冠,張儀不耐道:“你煩不煩?忒多張致?”緋雲咯咯笑道:“吔!名士氣度不要了?你看人家蘇秦,甚時不是鮮衣怒馬的?”張儀也不禁笑了:“還知道鮮衣怒馬?蘇秦是蘇秦,張儀是張儀,蘇秦不是張儀,張儀不是蘇秦,明白?張儀不拘常形,受不得拘謹,順著宮廷禮儀爬,張儀準跌大跤。秦國呀,若是容不得如此這般的張儀,也就無所謂了。”說到最後,竟是輕輕的一聲喟歎。緋雲笑道:“吔,原本你已經想好了的,我瞎忙個甚?好,我去煮茶,消閑等著應華公子了。”

冬日苦短,午後一個多時辰說話間也就過去了。眼看紅日西沉暮色已至,西北風帶著哨音也開始刮了起來,應華竟還是沒有回來。張儀倒是隻顧品茶,一副悠然自得。緋雲卻是有些著急了,竟不知該不該點燈?想了想,還是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廳下向外了望了一番,又輕輕回來頑皮的一伸舌頭:“吔!兩根木樁似的,人家可是沒吃沒喝,一老一小吔。”張儀笑道:“我猜,應華也該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