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過來，他身邊的否定聲音從來沒有斷過，他不相信世間的情，可在這件事前他從未懷疑過白掌門。
“是啊，若不是你答應天靈宗成為他們的弟子，你們也該是我乖巧的義子。”
重歸於安靜，靜靜悄悄，黎昏又仰頭看著上方。
在看什麼呢？明明隻有一片黑暗，他也不知道，隻是一低頭就會難過。
他不想難過，也不能難過。
這個世界，他隻有黎香了。
可是等了許久，他沒有等到白掌門前來，卻聽到外麵產生了一陣騷擾。
緊接著，關著他的門被打開了。
一束光照進來。
盡管刺眼，他還是緊緊盯著逆光走過來的身影，雙眼緩緩睜大。
是黎香。
跟在後麵的大群修士要衝進來，被橫來一劍擋住，吞塵站在門口，手裏拿著劍鞘。
“吞塵，你這是要包庇魔修嗎？”為首的修士道，“若是讓他們跑了，天靈宗拿什麼交代？”
吞塵一言未發，隻拿著劍鞘阻擋所有人。
他答應，給黎香一刻鍾的時間告別。
“黎香……身上怎麼這麼多血？”黎昏看著他身上數個血窟窿，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哥哥……”黎香有些恍惚，身形晃了一下，突然摔在地上。
“黎香……黎香你別過來了，別動了，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救你了。”
黎香仔細想了一下，覺得黎昏說得不對，他就要死了，不會有人來救他了。
可他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死了，所以他做了生平最大膽的一件事，他出手傷了好幾個人，才能在這裏見到哥哥。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能這麼厲害，可他希望自己永遠不要變成這副模樣，永遠不要這麼厲害。
“哥哥，我傷了好幾個人，可他們不讓我過來，你會怪我嗎？”
黎香看著被困在籠子裏的哥哥，一點一點爬過去，身後經過的路留下一條斑駁血跡。
“不會……哥哥不會怪你，黎香最乖了。”黎昏覺得好像有什麼冰涼的東西順著臉頰滑落。
是眼淚嗎？
他一生好強，就是瀕臨死亡時也不曾落過一滴淚。
原來流淚是這種感覺，但是他一點也不想要。
黎香終於能夠碰到這座鐵籠，指尖觸到冰涼的鐵，然後被一雙手緊緊握住。
隻是黎昏的手本就冰涼，怎麼暖也沒能暖熱黎香的手。
“哥哥……”黎香感覺手裏好像接住了什麼冰涼的水珠，他懵懂地抬眼，雙唇分合了一下，微卷的眼睫顫了一下，“是下雨了？”
“嗯，下雨了。”黎昏努力平靜地道。
“哥哥不在的時候我養了好多荷花，如今應該是開了……哥哥……可要替我好好看著。”
“……好。”
黎昏伸手去擦黎香臉上的血，但越擦越多，最後黎香雪白的臉頰上滿是血汙，他扯了一下嘴角，有些難過地道：“像個小花貓，不漂亮了。”
雖然黎昏近在眼前，但黎香卻覺得好像什麼也看不見了，他突然想到了小時候，黎昏為了他能吃上東西總是被人打，後來黎昏被仙門瞧上，卻因為執意帶著自己這個什麼也不會的累贅，也總是被人瞧不起。
從前他總是躲在哥哥身後，如今細細想來，這些年，哥哥若是沒有自己，定能有更好的未來，而不是總被自己絆住手腳。
他將黎昏的手放在臉頰，輕輕地蹭了蹭，帶著最後的不舍，道：
“哥哥，你要自由地飛翔，以後，我不會再成為你的拖累了。”
白掌門是個很精明的人，但是白掌門不知道，他在的牢房並不遠，那番話被身為魔修的自己聽到了，他還聽到了哥哥的決定。可是……他怎麼忍心哥哥變成那樣。
還有，吞塵是個很好的人，願意幫自己這個陌生人，若有來生，他一定要好好報答對方才是。
最後，來生也不要再遇見哥哥，他是倒黴鬼，沒有他，哥哥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