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呢喃在腦中縈繞，菲尼克清楚那是龍族血脈在作祟，可這次他沒克製住誘惑。孤獨蝕骨的寒冷他忍受已久，既然現在讓他觸碰到了久違的溫度，怎麼能就這樣放過！
菲尼克打定主意，不住清了清嗓子。突如其來的震動嚇到了青年，他猛地一慫，抱緊菲尼克的尾巴。
菲尼克的心情又嗖嗖爬了個上坡，振振有詞道：“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但我也有自己的顧慮，所以我不會讓你從我眼皮底下離開。”
青年緩過勁來，弱弱地問：“你……不殺我？”
“我饒你一命，但是你得聽話。”
青年點頭如搗蒜，過了會兒放緩了節奏，小心翼翼地問：“你……哦不，您會讓我做什麼？能預告一下嗎？我……我連雞都殺不來。”
青年委婉地表示自己弱的不夠看，比肩“人間之屑”，幹啥啥不行，而且他身處和平年代習慣了公序良德，攤到見血的事兒肯定坍台。
菲尼克眼睛上的瞬膜合起隻留下一條縫，乍一看好像在笑：“你？放心，總有你能做的。”
青年鬆了口氣，悠悠拍了拍胸脯。菲尼克興致勃勃，卷緊尾巴又把人往上提了提，剛緩過勁來的人立即變臉，抓著凸起的鱗片嚴陣以待。
菲尼克的瞳孔裏占滿了青年緊張的模樣，他咧開嘴，再次逼近：“口說無憑，我得要個擔保。”說著，他的腹腔微微隆起，發出意味不明的顫音，那是龍族獨有的咒語。
很快，咒術就發揮了效果，卷在尾巴裏的青年額頭沁出汗水，不住小幅掙紮，緊接著他的反應激烈起來，忽然一記抽搐，悶哼著癱軟下來。
青年昏厥過去，菲尼克的咒語也停止了，他小心翼翼地攤開尾巴把人轉移到爪子裏，勾起衣擺瞧進去，青年的腰腹印出密密匝匝的痕跡，那印痕成三角狀，層層疊疊前後覆蓋，鍍了金一樣淬出光。
到手了。
菲尼克眼中流露出滿意，他顛著軟綿綿的人翻來覆去觀察，冰冷的爪子也被捂熱了，可憐那個青年被凍得哆嗦，有了失溫的征兆。菲尼克見好就收，從角落裏翻出陳年帶味兒的破舊皮革把人裹成壽司，隻露出漆黑的發旋。
他端詳著自己的傑作，意猶未盡得撥了撥青年的發梢：“很快……就又見麵了……”
他重新召喚出傳送通道，慢慢把人推了出去。
人走了，菲尼克的心緒也一路走低變成拋物線，他甩著尾巴回味剛才的對話，品出不對勁來。
瑟林說他來自外域，根本聽不懂歐爾盧恩的語言，菲尼克一開始打算使用龍族的拷問手段直接刺進他的精神世界，誰知青年態度配合、對答如流，溝通順暢甚至讓龍愉悅！語言不通的問題早就被拋諸腦後！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可疑。
……難道被騙了？
菲尼克心中聚起晦暗的陰影，就在他要把人拖回來折磨的時候，他轉念想起青年一開始驚詫的表現，惡念偃旗息鼓。
——不是他的問題。菲尼克犀利的眼神轉成柔光，尾巴再次悠閑地敲打出節奏。
來日方長……隻要他在，總能找出原因的。
……
謝方堯被一陣饑餓喚醒，他搖頭晃腦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盞圓形吸頂燈，細小的蛛網掛在金色條邊裝飾上，每一粒灰塵都那麼熟悉。
他鼻子一酸，忍不住紅了眼眶：老天爺，他回來了，太好了……
為了防止鼻涕倒流，他抹著眼角坐起來，身體還在因為夢中的遭遇神經質地戰栗。
噩夢太真實了，帶來的疼痛一厘一毫都不作偽，特別是那條龍……冰冷、殘忍、陰晴不定，他找不出正麵形容詞描述那個龐然大物，盡管都是他設計出來的。
得改結局，現在就改——不改結局留著繼續挑戰自我嗎？他可消受不起！
謝方堯彈簧一樣蹦起來，心急如焚地湊到電腦旁晃鼠標。屏幕沒有反應，他又彎腰檢查機箱和插座，一切都正常。
他納悶地抬頭再次看向屏幕，這次發現了不一樣的端倪。屏幕並非沒有反應，而是桌麵變成了濃鬱的黑色，不知是不是錯覺，那混沌的顏色逐步分離出層次，一排排井然有序的圓弧狀波紋，折射出五彩斑斕的黑。
謝方堯頭皮發麻，他不要太熟悉這個紋理，他剛剛還被捆過！
就在他使勁揉眼睛的時候，更離譜的事情發生了：桌麵開始自己移動，他耳邊也響起刺刺拉拉的噪音，好像硬質鱗片在刮擦他的顯示屏！
撲通一聲，謝方堯向後仰倒，電腦椅順著他動作滑出去老遠，然而這點動靜根本蓋不住屏幕裏發出的噪音。
怎、怎麼回事……他不是醒了嗎，為什麼噩夢還沒停止？？
倏地，噪音戛然而止，桌麵也靜止不動。謝方堯背後嗖嗖泛涼，他死死盯著屏幕，腦子裏的那根弦繃緊到了極限。
“劈啪”，輕微的炸裂聲鑽進耳蝸，一道深邃的痕跡將屏幕一劈為二，迸發出幽深冷冽的暗金光芒。
“你想補救？嗬……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