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殉道 (2)(3 / 3)

幾天後,周順昌被押解到京,被許顯純嚴刑拷打,不屈而死。

幾月後,周順昌的靈柩送回蘇州安葬,群情激奮,為平息事端,毛一鷺決定處決五人。

處斬之日,五人神態自若。

沈揚說:無憾!

馬傑大笑:“吾等為魏奸閹黨所害,未必不千載留名,去,去!”

顏佩韋大笑:“列位請便,學生去了!”

遂英勇就義。

五人死後,明代著名文人張傅感其忠義,揮筆寫就一文,是為《五人墓碑記》,四百年餘後,被編入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學語文課本。

嗟夫!大閹之亂,以縉紳之身而不改其誌者,四海之大,有幾人歟?而五人生於編伍之間,素不聞詩書之訓,激昂大義,蹈死不顧。——《五人墓碑記》

顏佩韋和馬傑是商人,沈揚是貿易行中間人,周文元是轎夫,楊念如是賣布的。

不要以為渺小的,就沒有力量;不要以為卑微的,就沒有尊嚴。

弱者和強者之間唯一的差別,隻在信念是否堅定。

這五位平民英雄的壯舉直接導致了兩個後果:

一、魏忠賢害怕了,他以及他的閹黨,受到了極大的震動,用曆史書上的話說,是為粉碎閹黨集團奠定了群眾基礎。

相比而言,第二個結果有點歪打正著:七君子裏最後的幸存者黃尊素,逃過了一劫。

東林黨兩大智囊之一的黃尊素之所以能幸免,倒不是他足智多謀,把事情都搞定了,也不是魏忠賢怕事,不敢抓他,隻是因為連顏佩韋等人都不知道,那天被他們打的人裏,有幾位兄弟是無辜的。

其實民變發生當天,抓周順昌的特務和群眾對峙時,有一批人恰好正經過蘇州,這批人恰好也是特務——抓黃尊素的特務。

黃尊素是浙江餘姚人,要到餘姚,自然要經過蘇州,於是就趕上了。

實在有點冤枉,這幫人既沒撈錢,也沒勒索,無非是過個路,可由於群眾過於激動,過於能打,見到東廠裝束的人就幹,就把他們順道也幹了。

要說還是特務,那反應真是快,看見一群人朝自己衝過來,雖說不知怎麼回事,立馬就閃人了,被逼急了就往河裏跳,總算是逃過了一劫。

可從河裏出來後一摸,壞了,駕帖丟了。

所謂駕帖,大致相當於身份證加逮捕證,照眼下這情景,要是沒有駕帖就跑去,能活著回來是不太正常的。想來想去,也就不去了。

於是黃尊素納悶了,他早就得到消息,在家等人來抓,結果等十幾天,人影都沒有。

但黃尊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明白一個道理——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躲是躲不過去的,大家都死了,一個人怎能獨活呢?

於是他自己穿上了囚服,到衙門去報到,幾個月後,他被許顯純拷打至死。

在黃尊素走前,叫來了自己的家人,向他們告別。

大家都很悲痛,隻有一個人例外。

他的兒子黃宗羲鎮定地說道:

“父親若一去不歸,兒子來日自當報仇!”

一年之後,他用比較殘忍的方式,實現了自己的諾言。

黃尊素死了,東林黨覆滅,“六君子”、“七君子”全部殉難,無一幸免,天下再無人與魏忠賢爭鋒。

縱觀東林黨的失敗過程,其鬥爭策略,就是毫無策略,除了憤怒,還是憤怒,輸得那真叫徹底,局勢基本是一邊倒,朝廷是魏公公的,皇帝聽魏公公的,似乎毫無勝利的機會。

事實上,機會還是有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