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軍隊行進了二十二英裏,根據希貝娜夫人給他們的向導估計,這些向導都是向深林堡宣誓效忠的捕手和獵人,他們以森林和樹木、樹枝和樹幹為姓氏。第二天行進了二十四英裏,前鋒部隊已經走出了葛洛佛的領地進入了厚密的狼林。“拉赫洛,請以你全能的光芒照亮我們麵前的黑暗,”第二天晚上,虔誠的信眾聚集在國王帳篷外的熊熊的火堆旁祈禱著。大部分南方來的騎士和士兵們,阿莎把他們叫做國王的人,把其他一些來自風暴地和皇冠地的人們叫做王後的人…雖然他們追隨的王後是黑城堡裏紅衣服的那個,而不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留在東海望的妻子。“啊,光之王,我們懇求你,用你熾熱的雙眼注視著我們,賜予我們安全和溫暖,”他們對著火焰歌頌道,“因為夜晚充滿了黑暗和恐懼。”
領導他們的是一個名叫GodryFarring爵士的高大騎士,巨人殺手Godry,一個自大的稱號。盔甲之下法林有著寬大的胸膛和健碩的肌肉。在阿莎看來他傲慢又自大,渴望榮譽、貪戀讚美卻無視警告,看不起身材矮小的人、北方人和女人。基本上,他跟他的國王沒什麼兩樣。
“給我匹馬吧,”當賈斯汀爵士帶著半隻火腿來到她的馬車的時候阿莎提出了請求,“這些鎖鏈快把我逼瘋了。我不會試圖逃跑的,我向你保證。”
“如果我有這個權利的話我會的,我的女士。你是國王的俘虜,不是我的。”
“你的國王不會在乎一個女人的的話。”
母熊吼道,“在你的兄弟對臨冬城做下那樣的事之後我們為什麼還有相信任何一個鐵種說的話?”
“我不是席恩,”阿莎強調說…但鐵鏈依然沒有取下。
當賈斯汀爵士沿著隊伍疾馳遠去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想起了最後一次見到母親是在哈爾洛的十塔城。一支蠟燭在她母親的房間裏搖曳閃光,但是那積滿灰塵的天棚下的雕花大床卻是空的。亞拉妮絲夫人坐在一扇窗戶外,目光越過海洋,一眨不眨。“帶我親愛的小兒子來了嗎?”她雙唇發抖的問道。“席恩來不了,”阿莎低頭看著這個生下了她,因為失去兩個兒子而崩潰的女人說道。或許還要失去第三個?…
我保證你失去的每一個兒子都會有一個王子抵命。
不管臨冬城的戰事會打成什麼樣的結果,阿莎·格雷喬伊都覺得她的兄弟不大可能活命。背叛者席恩。連母熊也想看到他的頭定在長矛上。
“你有兄弟嗎?”阿莎問了她的看守一句。
“姐妹,”亞莉珊·莫爾蒙回答道,態度一如既往的粗暴。“本來有五個,全部都女孩。萊安娜留守熊島。萊拉和喬裏和我們的母親在一起。黛西被殺了。”
“在血色婚禮。”
“是。”亞莉珊盯著阿莎看了一會。“我有一個兒子。隻有兩歲。我姐姐的兒子九歲。”
“你懷孕的時候還很年輕。”
“太年輕了。但總比晚了好。”
一支冷箭,她在說我,阿莎想,但是隨她去。“你結婚了。”
“沒。我孩子的父親是頭熊。”亞莉珊笑了。她的牙齒參差不齊,但是她的笑容有種莫名的迷人。“莫爾蒙家的女人都是異形者。我們變成熊然後在森林裏找自己的伴侶。所有人都知道。”
阿莎回了一個微笑。“莫爾蒙家的女人也都是戰士。”
另一個女人的笑容消失了。“這都是你們造成的。熊島上每一個小孩子都會學到害怕鐵民從海裏殺出來。”
奉行古道。阿莎轉過頭去,鎖鏈輕微作響。第三天森林在他們周圍壓迫著空間,有車轍得大路逐漸縮小為稍大的四輪馬車就無法通行的小徑。他們隻好砍出一條路來。這一天他們經過了許多熟悉的地標:一座從某個角度看起來像是狼頭的多石的山,一個半凍上的瀑布,一個布滿灰綠苔蘚的天然石拱門。這些地標阿莎全都認識。她也曾走過這條路,去臨冬城勸說她的兄弟席恩放棄他的征服地跟她一起回到安全的深林堡。那一次我也失敗了。
這一天他們行進了十四英裏,並為此感到滿意。
當薄暮降臨,車夫把她們的馬車停在一棵樹下。在他為馬匹鬆開韁繩的時候,賈斯汀爵士騎馬走來為阿莎鬆開了腳踝上的鎖鏈。她和母熊將她護送至國王的帳篷。盡管隻是一個俘虜,但她依然是派克島的格雷喬伊,用他和手下們吃完晚飯剩下的殘羹冷炙留給她享用能夠取悅史坦尼斯·拜拉席恩。
國王的中軍大帳幾乎和深林堡的長廳一樣大,但是豪華程度完全配不上它的大小。用深黃色帆布做成的呆板的帷帳嚴重褪色,布滿了泥土和汙水的痕跡,甚至還有不少黴點。在中柱的頂端飄揚著國王金黃色的旗幟,烈焰紅心當中一個鹿頭。跟隨史坦尼斯北上的南方領主們圍著大帳的三麵駐紮,另外一麵是一堆熊熊大火在咆哮,用飄揚的漩渦火焰抽打著黑幕重重的天空。
當阿莎一瘸一拐與她的看守們一起過來的時候,一打的士兵正在砍伐樹木為火堆添柴。王後的人。他們的神是紅王拉赫洛,一個專橫的神。她所信奉的鐵群島的淹神在他們看來是個惡魔,如果她不皈依這個光之王,她就會被審判。他們會很高興的把我想這些木材和樹枝一樣燒掉。她曾聽說在狼林的戰鬥之後有人力勸史坦尼斯這樣做,史坦尼斯拒絕了。
國王在帳篷外麵站著,盯著那團火焰。他在火裏看到了什麼?勝利?末日?他那紅色的饑渴的神的臉?他雙眼深陷,修剪得很短的胡子看上去不過是凹陷的雙頰和高聳的顴骨上的一抹陰影。但他凝視的目光依舊有神,一種實質如鋼鐵凶狠告訴阿莎這個男人一旦決定絕對不會回頭。
她在他麵前單膝跪下。“陛下。”對你來說我做的最夠卑微了嗎,陛下?我是否像你所希望的那樣完全的被打敗,被擊倒,被摧毀了呢?“我請求您,把這些鎖鏈從我手上取下吧。讓我騎馬,我不會試圖逃跑的。”
史坦尼斯看著她就像看著一條敢於向他的腿弓起背的狗。“這都是你自找的。”
“是的。我想你獻出我的人,我的船,還有我的智慧。”
“你的船都是我的,要麼就被毀了。你的人…他們還活著幾個?十個?十二個?”
九個。如果隻算能夠作戰的人的話隻有六個。“DagmerCleftjaw占領者托倫方城.他是一個凶猛的戰士,也是格雷喬伊家忠實的仆人。我可以把那座城堡交給你,還有守衛部隊。”或許她把這個算在裏麵,但是因為對這個國王的懷疑,他們不會聽她的。
“托倫方城不值得跑這麼遠前去。臨冬城才是最主要的。”
“您擊敗了那些鐵民然後讓我幫您勸降他們,陛下。您高貴的哥哥以把戰敗的敵人變成朋友而出名。讓我成為您的人。”
“七神沒有讓你生成一個男人,我怎麼能做到?”史坦尼斯回頭繼續看著那團火,以及橘色火焰中舞動的東西。
賈斯汀·馬賽抓住阿莎的胳膊把她拉進主帳。“這可不是個好主意,女士,”他告訴她。“不要跟他說起勞勃。”
我早該知道。阿莎知道在哥哥陰影下長大的弟弟是什麼情形。她還記得席恩小的時候如何活在對羅德裏克和馬倫的懼怕和敬畏之中。弟弟們不會走出那陰影,她認為。一個弟弟或許能活一百歲,但是他依然是那個小弟弟。阿莎把自己的鋼鐵首飾弄得嘎嘎作響,想象著站在史坦尼斯背後用綁住她雙手的鐵鏈絞死他該有多爽快。
史坦尼斯他們晚飯吃的是斥候BenjicotBranch獵來的一隻骨瘦如柴的雄鹿做成的燉鹿肉,但也隻是給帳篷裏這些人吃的。帳篷之外,每個士兵隻有一輪麵包和一塊比手指頭長不了多少的黑香腸,就著僅剩的從蓋伯特·葛洛佛酒窖裏帶來的濃啤酒。
從深林堡到臨冬城有一百裏格,烏鴉飛行距離三百英裏。“我們要是烏鴉就好了。”行軍第四天賈斯汀·馬賽說到,從那天開始下起了雪。開始的時候隻是小雪。又冰又冷,但是至少還可以輕鬆的行進。
但是第五天又下起了雪,第六天也是,第七天也是。狼呼出的氣都結了冰,厚厚的頜毛結成了一塊一塊的。即使是之前刮得很幹淨的南方人也留長了胡須給臉保暖。不久以後隊伍前麵的地麵就被白雪完全覆蓋了,隱藏起來的亂石、扭曲的樹根和折斷的朽木讓每一步都很危險。風也越來越大,刮得雪花漫天飛揚。國王的軍隊變成了一群雪人,在齊膝深的雪堆裏蹣跚前行。
在下起雪的第三天,國王的軍隊開始走散。南方的騎士和領主們與冰雪搏鬥的同時,來自北方山脈的氏族們行進的更快。他們的矮種馬腳步穩健,比起騎用的馴馬吃的也少,比起戰馬更少得多,冰雪天對北方人來說更是司空見慣。大部分的北方人都穿上了奇怪的鞋。這種用木頭和皮帶製成的細長的怪東西被他們叫做熊掌。他這東西綁在靴子底下,可以讓他們在雪麵上走而不至於踩破雪麵陷進去。
有些人給他們的馬也穿上了熊掌,那些毛發濃密的小矮馬穿著這東西就像別的馬帶馬蹄鐵一樣輕鬆…但那些馴馬和戰馬卻不願意帶著那東西。雖然也有些國王的騎士硬把熊掌綁在它們腳上,這些高大的南方馬會拒絕往前走,或者試圖把那東西從腳上晃下去。還有個戰馬在穿著熊掌試著走路的時候折斷了一隻腳踝。
穿著熊掌的北方人逐漸開始把剩下的部隊拋在後頭。他們先是追上了主力部隊,然後是GodryFarring爵士的先鋒部隊。與此同時,滿是無篷馬車和四輪馬車的輜重部隊被落得越來越遠,以致殿後的部隊不停地趕上他們喊他們快點。
風雪交加的第五天,輜重隊遇到了一個齊腰深的積雪覆蓋的結冰的池塘。馬車的重量使得積雪下的冰層突然破裂,三個馬夫和四匹馬落入了冰冷的水中,連帶著兩個試著救他們的人也被池水吞沒。其中就有FarwoodFell。他的騎士們在他被淹死之前將他拖了上來,但是池水的溫度讓他雙唇發紫,膚色就像牛奶一樣蒼白。人們想盡辦法也無法讓他感到溫暖,即使把他濕透的衣服切開用幹燥溫暖的毛皮將他包裹起來也無法阻止他的顫抖。他劇烈的哆嗦了四個小時,終於在晚上由於高燒陷入了昏迷。他再也沒有醒來。
那天晚上也是阿莎第一次聽到王後的人嘀咕有關獻祭的事——向他們得紅神獻祭,請求他終止暴風雪。“那些北方的神們將這場暴風雪發泄在我們頭上。”CorlissPenny爵士說。
“偽神。”Godry爵士,巨人殺手,堅持道。“拉赫洛與我們同在,”ClaytonSuggs爵士說。“梅麗珊卓沒有,”賈斯汀·馬賽說道。
國王沒有說話。但他都聽見了。阿莎可以肯定。他坐在最高的桌子旁,一盤洋蔥湯放在他麵前,卻幾乎沒有動過。他隻是用兜帽遮蓋著的雙眼盯著離他最近的蠟燭的火焰,無視身邊人們的交談。軍隊的第二指揮,精瘦高大的騎士裏查德·霍普替他發言。“這場暴風雪很快就會平息,”他如此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