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硯明白宇文衾想殺他是因為懷疑他的血統,茹茹不喜歡他,也是因為懷疑他的血統,到現在,江沉硯自己都懷疑自己的血統了。
世人稱他為九公子,而不是魏國皇子,宇文衾繼位一眾庶出兄弟還活著的能封的都封了,唯獨沒封他這個親的,就是想告知世人他非皇室血統。
那日無論有沒有夜池捉奸之事,宇文衾都想找借口殺他的!
原因是他的母親突然說自己恢複記憶,並告知宇文衾他不是她的兒子!
茹茹說她的幼子死了,江沉硯是假的!
別人不信,宇文衾信,因為他知道六歲那年他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兩歲的弟弟。
他父皇還說他弟弟當年被一個侍衛抱走了,導致他們分離這麼久。
宇文衾從來沒有承認過江沉硯是他的弟弟,他的弟弟早就死了。
四歲那年他親耳聽到產婆說的,那個孩子生下來就死了,他母親因為過度悲傷失憶了。
江沉硯至今都記得茹茹太後那日看著他恨之入骨的眼神……
他不懂,至今不懂,他從小到大一直喊娘親的女人為何會恨他。
他想找到舅舅,迫切的想找到舅舅問個清楚……
他不是茹茹的親兒子,但舅舅是她的親弟弟啊。
可是他找不到他的舅舅了。
他的舅舅或許被羯人抓走關起來了,或許被馥峘關在哪個軍營的地牢裏,或許……
他一生關於父皇母妃的記憶屈指可數,唯有舅舅充盈著他的童年與少年。
教他認字,教他習武,教他騎馬射箭……
江沉硯比閉了閉眼眸,沒有再想了。
也是這一刹那,他的腦海裏掠過林林在禦寡淡的眉眼……
林在禦。
他的手捂上胸口,有那麼一瞬他淩寒的目光閃過一絲沉柔,隻是很快他轉身看向身後的部將。
“去叫八百人換夜行衣和鎧甲。”
部將隻愣了一下,很快領命退下了。
這一次江沉硯夜襲拿下了嘉裕,對他來說別無選擇,隻能用最快的速度將慕容氏逼退回吐穀渾。
馥峘收到消息的時候大喜過望,女帝在位這麼多年,北涼鐵蹄未曾踏足之地,他就要做到了!
“立筳,去傳業北王!”馥峘笑道。
業北王陰左整軍七萬應援江沉硯。
這一年歲末,慕容一族的兵馬徹底隱匿在河西走廊上,北涼與北魏來回爭奪武威。
河西之地一統後,北涼帝君封江沉硯為天水郡王,後人也有書中曾稱天水沉硯,說的就是這位天水郡王。
本來以為這九公子封王之後朝堂鬥爭應該更為激烈的,哪隻這位九公子帶著八百人班師回朝,將河西之地全交給了陰左那個老頭子。
從臘月開始稱病足不出戶,一直到年關前都不見出過門。
勃勃朵隻覺在公子身上看到了某個人的影子……
倒是酒哥忍不住問:“公子,你剛打下河西正是鞏固軍心,收買人心的好時機,這個時候回來不是將好處全都給了陰左那老東西?”
勃勃朵頭一次很讚同酒哥說的。
倒是江沉硯眼兒都未抬,將手中的書扔開:“你真以為朝廷有那麼多銀子發軍餉?”
之前牛滿山在石板鎮帶一萬人都鬧出逃兵的事來,現在一下子多出十萬人,慕容氏是把地盤讓出來了,可是金銀財寶全帶回吐穀渾去了!
若是慕容氏的人能留幾座金山銀山給他,他也不至於火速回朝。
至於他的封地天水……
“勃勃朵,你和酒哥去天水,帶幾個人過去。”
“!!”勃勃朵算是有些明白了。
江沉硯說完猛咳起來,這一咳嗽又把兩人嚇到了。
“公子你沒事吧!”
“要不要去請任太醫來!”
江沉硯揮手示意他們先退下,他的身體他自己清楚,不過是那日舊疾,藥石無醫。
當日夜裏,勃勃朵和酒哥帶著一隊人趕往天水。
去了之後,勃勃朵才明白為什麼公子這麼著急讓他們趕過來。
聽聞江沉硯受封天水郡王後,被擊潰的柔然部族中活著的殘餘勢力逃到了天水,他們是想尋求江沉硯的庇佑。
勃勃朵將這些人安置下來,還從他們口中打聽江拓的下落。
魏國敢在被陳漢擊潰之後賭上國運打北涼,這一步棋就不像是宇文衾和茹茹太後能走出來的。
直到那個蒙麵將軍出現。
江沉硯直覺自己想不明白的事都不是好事,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直到他稱病臥床兩日不到,突然一個驚天大雷砸下來,上業城中傳言四起,說君上要迎娶大魏淳芳縣主。
甚至還有說宇文氏三年無所出,君上要廢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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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峘此舉是有原因的,大魏派人送來魏帝秘信,馥峘看完信後當即殺了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