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月在翊坤宮中跟著兆荷學習宮中禮儀,很快大家都相熟起來,話語間也不再生分,宮裏的小丫頭小太監們也都願意和得月在一處,閑時便央她說一說外麵的新聞趣事。
很多人都是打小就被送進宮裏伺候了,根本不知道外麵是怎樣的天地,所以遇著得月,未免好奇熱絡,得月不曾仗著是嫻妃母家送進來的就拿著端著,故而大家極容易親近的。
兆荷算是翊坤宮的掌事宮女,身份地位自是比他人都高一等的,容荼是嫻妃的陪嫁丫頭,她不敢與之相比,可嫻妃從母家又叫進來一個得月,她心裏就有些不大受用,嫻妃此舉明顯是對自己放心不過,所以教起得月來,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得月自是清楚兆荷心裏不快的根源在哪兒,隻是自己初來乍到,又人微言輕,不想招惹事端,所以多番忍讓,裝瘋賣傻,倒能蒙混過去,不至大家難看。
幾日相處下來,兆荷瞧著得月是個乖巧聽話的,也沒點子複雜心思,漸漸的也不再難為,沒心沒肺的人在宮裏是賺不到出頭之日的,就算是嫻妃母家這層關係在裏頭,也不足為慮,日子長久怕嫻妃也是要厭棄她的,故而也假意親近起來。
得月凡事心下明白,麵兒上仍裝作一個沒有心思的丫頭,平日裏給負責灑掃的丫頭幫幫忙,去小廚房裏打打下手,左右嫻妃也不喚她,她便和宮中的小丫頭小太監們打成了一片。
嫻妃得空便叫兆荷進來詢問得月的情況,兆荷也據實以告,末了還不忘討嫻妃的好兒:“不虧是小主兒母家送進來的,這丫頭確實機靈過人,又極好相與,宮裏的丫頭太監無不喜歡與她親近的,這是老夫人在家教的好呢。”
嫻妃捧著茶剛喝罷,容荼接過來放在身後小丫頭手裏的小圓托上,又拿了方帕子給嫻妃拭嘴,然後擺擺手,讓小丫頭退下去了。
嫻妃聞言,心裏思忖之餘含笑道:“你也不用盡說她的好處,若有不好的地方你隻管教她就是了,她若不服管教,你隻管報與我知道,左右有本宮為你做主,你莫要有所顧慮,她剛入宮事事處處皆不熟的,你可別礙著我的麵子便縱容了她。”
兆荷頷首道:“奴婢明白,請小主兒放心。”
“你做事,我自是放心的,也難為你,將翊坤宮上下打理的這樣好,如今還要勞你教導剛進來的丫頭,恨不能□□有術,你且等上一等,待那丫頭可以使了,也能幫你分擔分擔。”
兆荷一聽嫻妃這話裏話外的如此體恤自己,心中感激不已,忙跪地上磕頭道:“小主兒這話真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是翊坤宮的人,自當為娘娘盡心盡力,哪裏當得起娘娘這番話,到底是奴婢無福,不能在殿內伺候。”
嫻妃早就知道兆荷的這份心思了,也難為她見縫插針地說出來,她不把兆荷放在自己近身處,一是信她不過,二是兆荷性子不夠沉穩,在這後宮之中,哪怕是一不留神的行差踏錯,都是不能有的,她又怎麼放心把她這樣一個隱患放在自己身側呢。
她忙喚容荼,“容荼,快把兆荷扶起來,哪裏來的這樣實誠兒的孩子,動不動就跪,倒顯得我刻薄寡恩。”
容荼把兆荷從地下扶起,張口開解她道:“兆荷,娘娘不讓你近身伺候是對你含了指望和一片苦心在裏頭的,你怎麼就不明白了。”
赫敏見兆荷麵上帶著疑雲,便說道:“儀嬪好歹是一宮主位,如何說拿下就拿下,說打入冷宮便打入冷宮了?雲貴人小產是起因,可結果卻是她的貼身丫頭引起來的,那丫頭還是府裏跟進來的陪嫁,要說親近可不是最親近的?自打出了儀嬪的事情以後這合宮眾人誰不是人人自危?我們翊坤宮中的丫頭太監大多是內務府選上來的,都存著個什麼心思,隔著肚皮誰又知道呢,我唯一能信任的隻有你與容荼兩人,容荼是打小就跟著我伺候,我亦是用慣了手,所以才讓你在殿外幫我盯著這些人,可別像儀嬪似的,不知道哪天橫禍就飛來咱們頭上了。”
兆荷雖有些小性子,可終歸不擅長揣度人心,聽嫻妃這般說完便深信不疑,更為自己往常心中的那點兒不舒服暗自愧悔,她忙道:“是奴婢眼皮子淺,差點辜負了小主兒的一片苦心,小主兒放心,隻要奴婢在翊坤宮一天,憑他是誰也別想翻出什麼花兒來。”
“聽你這樣說,本宮哪兒還有不放心的。”
幾個人正說著話兒,英全兒從外頭進來了,他先是打了個千兒給嫻妃行了禮才道:“小主兒,內務府總管錢明送時新的料子來了。”
嫻妃端正了姿態,道:“讓他進來吧。”
英全兒應聲出去,帶了錢明進來,然後垂手侍立站到一旁。
錢明身後跟了兩個捧著布料的小太監,見著嫻妃忙跪地下給嫻妃請了安:“奴才參見嫻妃娘娘,娘娘萬安。”
“快起來吧,錢總管,你這事務繁多的大忙人,今兒怎麼得空兒到本宮這翊坤宮來了。”
錢明起身,堆著笑稱:“娘娘這話是怪奴才來請安不夠勤勉了,奴才謹記娘娘教誨,今兒來是為著緞庫這兩日進了些時新的料子,想著給娘娘過過眼,看看可有能使得的麼,挑幾匹能入的眼的,也算是奴才的一點子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