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荔,你能不能不要再那麼天真了。你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
麵對習以為常的“關心”,陳荔站在原地默不作聲,玩偶一樣呆滯地立在餐桌前。
陳楚河恨鐵不成鋼,握著筷子的手重重拍在餐桌上,木筷子與木桌撞擊發出響亮的碰擊聲。
那碗裝著白米飯的陶瓷碗也因著桌子的震動輕微晃動著底盤又立在桌上。
“你覺得你這碗飯能吃多久,最後還不是要父母幫你擦屁股。”
陳楚河不留情麵地把她的夢想狠狠踩在腳下,鄙夷不屑地批判著她的“單純”。
“你也別生氣了,先坐下。”
白珺秀拍了拍陳楚河的手背,無奈地扭頭看向一動不動地站在桌前的陳荔。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要知道,沒有人能為你負重前行。”說罷又搖頭歎息地錯開視線,“我們也老了,不能什麼都替你擔著。如果你非要寫書,我們不會再支持你一分錢。”
陳荔無聲地點了點頭:“我想好了。我不想放棄。”
“你這個……一意孤行的頑童。”
陳楚河怒目而視地死死地盯著僵在桌前的女兒,怒火中燒,滿腔憤怒無處宣泄。
“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陳荔強忍著酸澀的眼眶,咬著唇提著包走了出去。
走出小區,不過六點,夜幕籠罩了整座城市。
臨近新年,家家戶戶的窗邊都掛著一對紅燈籠,紅色的燈籠洋溢著喜慶的氛圍,將寒風中的獨自一人的她襯托得更寂寥。
她站在門口許久,一時想不到去處。
“陳荔。”
白珺秀單獨出來了,站在她身後,匆匆忙忙連圍巾也沒圍。
“媽。”
白珺秀眨了眨眼睛,走到她麵前:“你也別怪你爸說話難聽。”
陳荔沒有說話,她早就對她爸爸的數落見怪不怪了。
他向來對她都格外嚴厲,始終信奉嚴父出孝子的信條,因為爺爺也是這麼教育他的。
幼兒園的時候,她有一次哭鬧不止,他就把她關在家門口不讓進,她隻能悄悄地跑到蘭阿姨家等白珺秀來接她。
小學的時候,中午趕作業字跡潦草了一點,他就把她的作業本撕了,讓她重寫,最後是白珺秀拿了透明膠幫她把作業貼好。
初中的時候,她回家的時候找不到自行車了,吃完午飯他就讓她出門找,並告訴她,找不到就不要回來。自行車沒有找回來,她還是回家了,隻是再也沒有新的自行車了。
而她還記得,那是一部買小靈通贈送的折疊自行車。
經年累月,陳荔早就對他的教訓習以為常了。
“你今天就先去外婆家住吧,等你爸爸消消氣。”白珺秀還想說些什麼,瞧見她憋紅的雙眼,還是忍住沒有說。
“去吧。”
“嗯。”
下學期就大學畢業了,陳荔抽空從日本飛了回來。
日本人並沒有春節的假期,她不能待太久,再過兩天就要回去了。
今天下午,陳楚河問了她畢業之後的打算。
陳荔直言不諱,想繼續寫書。
寫小說的事情,陳荔沒有瞞著家裏人,陳楚河和白珺秀隻當她是作為興趣,也就沒有阻攔她。
可是,真當陳荔把寫書當成自己未來的職業,他們是不同意的。
寫作不是一份穩定的工作,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生活會過得很困難。
陳荔的父母都是教師,他們希望陳荔也能成為一名教師。
教師的工資雖然不高,但重要的是穩定,而且還有退休金,女孩子家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陳楚河和白珺秀都是急性子,高中的時候陳楚河不怎麼管她的學業,大多都是白珺秀在操心。
等她上了大學,白珺秀就對她放鬆了一些管理,倒是陳楚河,開始關心起她的學業和未來規劃。
陳荔隻覺得心累。
白珺秀望著女兒遠去的身影,心頭也不是滋味。
陳荔沒有怪過他們,她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夠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比起很多人,她的生活過得很愜意。
在物質方麵,白珺秀對她幾乎百依百順,隻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她沒有不如願的。
除了在成績上,白珺秀很喜歡拿她和其他教師子女比較,比多了,陳荔意識到,自己永遠都達不到他們的要求。
為什麼非要和別人比呢?
陳荔想不透這個問題。
過去是成績,現在是工作,將來就會是婚姻。
陳荔不想自己的一生全都生活在父母的安排之下。
說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也好,說她不知恩也好。
陳荔隻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前麵是千辛萬苦。
陳荔和陳楚河誰都沒有服軟,陳荔買了機票回了日本。
隻不過,陳楚河沒有再給她打過生活費,那段時間,陳荔半工半讀,溫室裏成長的公主第一次嚐到了名為生活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