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放著英文歌,深情溫柔的女聲是寂靜車內裏消除無言尷尬的唯一調劑。
她埋著頭看著空白毫無通訊消息的手機界麵,腦袋卻在放空。
盡管過了些許年,陳荔還是無法習慣沉默寡言的鬱淨晨。
先入為主的習慣和自小的交情,她實在無法接受一個咋咋呼呼還有些話癆的男生在一夜之間像是成長後的靈魂進入了身體,變了個人似的少言,清冷。
她偷瞄身旁麵容隨著時間悄無聲息溜走留下成熟痕跡的鬱淨晨,閑散地靠在駕駛座靠背,眉眼專注地觀察前方路況的模樣。
那個愛笑的男孩,長大了,變成了她不熟悉的男人模樣。
鬱淨晨的餘光瞟到她的眼神,眼神裏是他讀不懂的陌生和失落。
隻是偷看一眼,她的視線就落在了光速後退的車窗外的景色上。
昨日她醉得不省人事,壓根不知道他家住在哪裏。
他住的地方是綠桉的新城區,地址靠近綠桉大學的新校區校址,想必是為了鬱初曉外住而準備的。
而他們一起讀書長大的地方,則是在老城區。
她還停留在原地,但是他已經邁向了她不了解的新旅途。
新城區和老城區之間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不過半小時的時間,他們就抵達了目的地。
“謝謝。”
陳荔提著包再次向他道謝,準備開車門下車。
“陳荔。”
車門鎖著,她回頭正好對上側過頭那雙深邃的瞳孔。
他的左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輕放在換擋的把手上,語氣裏帶著她熟悉的不愉快的情緒。
他注視著她冷漠逃避的視線,跳動的睫毛在飛舞,頻繁地眨動,像個不安的洋娃娃。
他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左手按了開鎖的按鍵,放任她再次離開。
隻是回家而已。
他這樣安慰著自己。
昨天宋宵通知他來接她的時候,他的目光就一直緊緊跟隨者她。
她是一個很愛哭的小哭包,也是一個不會輕易在外人麵前掉眼淚的愛逞強的傻瓜。
她整個人藏在紀紜惜的懷裏,手指緊緊地攥著紀紜惜的外套,豆大的淚水滑過眼角,沿著濕潤的淚痕沒入脖子更深處。
她含糊不清地絮絮叨叨著呢喃,是一些毫無邏輯的瞎話。
他的心髒隨著她一滴又一滴掉落的淚水而抽疼,一把將她抱進懷裏。
上次這樣抱她的時候,已經是高中有一次她離家出走在外扭傷了腳,撒嬌要他公主抱。
高中的時候她還有些軟肉在腰間,如今卻瘦得輕而易舉就能摟住。
還有什麼比她本身更能牽動鬱淨晨的情緒起伏的。
答案是,無。
紀紜惜問他知不知道她的家庭住址,他其實並不知道。
又生怕這個與陳荔形同連體嬰的姐妹會阻撓自己照顧她,隻好謊稱自己知道。
剛剛問她住址的時候,她說還是原來的地方。
那個他連同她一同“拋棄”在過去的老地方,他緘口不言,隻是默默地上車發動機子。
“陳荔,不要對我說謝謝。”
下車前,她聽到他低沉的聲線,她握住門把手的手有一瞬的顫抖。
他們之間,本來是不該說謝謝的。
他們彼此錯過的時光化作楚河,在他們之間劃下分界線。
也是這樣一句話,把她的隱藏在心底裏的所有委屈都勾了出來。
她眼眶發酸,恐慌著心理防線的崩塌,害怕在他麵前毫無形象地大哭。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