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沒有門童,前台探著脖子往外探頭探腦,隻覺得那車燈照著,連大堂都亮幾分。
“關關,今天真的謝謝你,等放假回去我請你吃飯。”何儀玟將關素舒送到了樓下。
關素舒擺手:“你家水果好吃,回去請我吃水果吧,假後見。”
“好,一路順風。”
何儀玟揮著手,目送關素舒出酒店。
“二小姐。”早早等候的司機彎腰替關素舒拉開了車門,態度周道。
這一套流程行雲流水,看過太多次,何儀玟已經由對人生參差的震撼到如今的司空見慣了。
三年的時間一晃而過,等明年畢了業,馬上就要分道揚鑣了。
人和人出身的差距,很多時候就已經決定了以後會走的路的差距。
何儀玟心裏很清楚,盡管現在她和關素舒是室友也是朋友,可一旦畢業,她們的人生軌跡大概就再也沒有交界點了。
月亮亮堂堂地掛在天上,隻是再亮,也是隔著距離的。
轎車逐漸消失在黑夜裏,山風吹來,夜冷了。何儀玟看了看垃圾桶裏被隨意棄置的奢侈品,將手揣進衣服兜裏,低著頭走回儉樸的酒店裏。
會市。
大廳門口隻留了一盞白熾燈,泛白的光落在灰黑大理石地磚上,泛著一圈一圈的光暈。
袁佳本該早就下班了,但這會兒還在翹首以盼一個人。
七點過五分,一輛黑色帕薩特停在門口,大燈熄滅,男人推門走來。
他迎著光,立體鋒利的五官被光顯得更逼人,硬挺的灰黑色西裝上不見一絲折痕,利落板正。
鑲嵌著半永久職業笑容的神情一瞬複雜,最後定格成一個欣喜的微笑向他打招呼:“徐律,好久不見了。”
男人仿佛沒有看到她變幻的臉色,溫和地向她頷首說:“我來取一份文件。”
“是這個吧。”袁佳將密封的文件袋交給他。
自他離職後,她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過他了,見他脾性一如往常,心裏更是翻山倒海。
徐律是所裏公認性格最好的,對任何人,包括前台和實習生都很耐心尊重。他做事也踏實,有回下暴雨,她和同事沒帶傘,徐律還把傘借給了她們,說自己開車回去,第二天她來開門,發現辦公室燈還亮著,徐律已經在辦公室裏睡著了,桌上咖啡是涼的,還攤著一摞的文件。
明明那個案子該是他的功勞,可那些人看他年紀輕,背後又沒有勢力……
在他接過袋子時,她鼓起勇氣道:“徐律,古人說‘金麟豈是池中物,一躍龍門便化龍’,我相信你的路絕對不止在一個成烽事務所,以你的能力,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
“借你吉言……”
他將袋子握在手裏,抹平了邊角,輕輕說:“最遲三個月,你可以先找找下家了。”
他微微垂首,分明是笑著的,深邃的眼眸在白熾燈下卻有幾分肅冷的薄厲,袁佳看得一愣。
但那種銳利很快又為一種和煦所替代,見她怔愣,他溫聲道:“開個玩笑。”
“噢,”她難掩失落,期期艾艾看著他:“那以後……還能再見嗎?”
他目光看向她身後的事務所名字,語氣很淺,“還會再見的。”
她看不懂他的目光,一時不知道這句話是對她說,還是在對她身後的事務所說的。
“今天辛苦你了。”他說。
“沒有沒有,我該做的……徐律,你現在有下家了嗎?”
“接了關盛集團的offer。”
“關盛……”她一訝然,沒忍住,笑了,“他們肯定想不到……真好,徐律師,加油。”
他仍然謙和,“你也是,再見。”
他如來時一般離開,步伐沉穩,幹淨利落,不帶一絲留戀。
晚風溫和,廊惠縣與會市夜幕裏兩台車同時啟動,從不同路段駛向同一個目的地。
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