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一身氣質如身後皎皎明月般含霜履雪,不似沽名釣譽的市井騙子之流,更何況眼下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麼值得對方覬覦的東西。

同樣的,也和之前追殺他的人不像一路人。

但若就這樣信了對方聽上去漏洞百出的一連串話,又實在太輕易——若他真是自己所謂世伯,為何在自己有記憶以來自現在,對這樣一個特征如此明顯的人會沒有半點印象?

季辰心底百轉千回的繞了幾個彎,麵上的神色卻愈乖順,像是個終於遇見靠山的孩子一樣顫著手丟掉手中的劍,猛地撲進對方懷裏,眉頭皺起眉,竟似要哭不哭的可憐模樣。

蘇葉單薄胸口被撞的險些咳出一口血,還有時間想一想:怪不得都說女孩子家帶孩子更方便一點,起碼胸口就比自己扛撞。

他緩了口氣,抬手揉了揉懷中少年墨色的發頂,沉著聲音說出第一次見麵時就想說出的那句話:“今後有我護你,不要怕。”

季辰這本是為了試探對方內力深淺的舉動,沒想到勾起這樣一句話,他微微怔了怔,心房瞬間好似被觸動了一點,真的久違地品嚐到被人保護是什麼樣的滋味。

可惜那些酸澀微漲的複雜情感還未完全在心底漫開,便又夭折。

季辰嗅著人身上獨特的清苦藥香,如同被人丟進了三九天的風雪中,頭腦一瞬間便冷靜。

和蘇葉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所以這個人,是蘇葉找來試探他的忠心的嗎?

……

倒是煞費苦心。

蘇葉半晌沒有聽到對方的回答,卻也沒往自己露出馬腳這方麵去想,隻當是孩子太久沒有感受過溫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他即使之前被季辰算計過一次,對於對方的態度卻依舊寬容,不過一個十幾歲大的孩子,又自小被的教養大,耳濡目染皆是江湖磊落事,縱使心機深沉了一點,那也是被連遭橫禍逼出來的,再壞能壞到哪裏去?

不過就是隻束起一身刺保護自己的小刺蝟罷了。

過了許久,蘇葉感覺自己胸口處的衣襟被人攥的緊了點,季辰悶悶的聲音傳來,略有些鼻音,像是哭了。

“清漢該如何稱呼世伯?”

蘇葉也感覺世伯這樣一個稱呼太老氣,想了想之後回複:“我叫決明,你叫我決先生或者決前輩都好,如若不嫌棄,也可以喚我師父。”

對方的手又顫了一下,卻突然揚起臉看向他,眼圈紅了一點,眉宇卻舒展開,似是完全放下心防毫無芥蒂的笑,墨色瞳孔卻沉著、透不出光,蘇葉一時間竟看不出他的真實想法。

“好的,師父。”

既然這樣處心積慮的接近他、欺騙他,那就做好被他丟回蘇葉眼前,當做是博取蘇葉信任的通關文牒好了。

季辰這樣想著,唇角對著對方勾起的弧度又大了一點,仿佛真心尊敬這位願庇護他的好師長。

要怎麼處理對方呢?廢掉武功砍斷手腳都太低級……倒不知道對方長的究竟是什麼樣子,看身形大抵不會太差,不若騙去給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那幾個淫棍當玩物好了,被玩壞了再帶回來給蘇葉當藥人,大抵會很符合對方的惡趣味。

一想到到時蘇葉麵上會是什麼難以言喻的表情——也許又會被他氣到吐血,季辰的心情就真的好了一點,還是親昵的賴在決明懷裏,倒真似一個師徒情深的感人景象。



眼前的人,一身氣質如身後皎皎明月般含霜履雪,不似沽名釣譽的市井騙子之流,更何況眼下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麼值得對方覬覦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