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血流流的賤種,眼饞咱家小花能下蛋。”孫喜娘將老母雞放進屋內“餓了吧,俺去把晌午的小米糊糊熱熱,你且墊墊肚子,幹一天活累了吧,快去歇著吧。”大唐盛世已成過往,如今的人雖然餓不死,也是不能保證一日三餐,晚飯基本是沒的。幸好孫喜娘潑辣檢持,孟家雖不富裕孟二牛也不用晚上空腹睡覺。
爹爹剛被抓丁那年,六七歲的孟二牛還不能揮動鋤頭,爺爺身子弱不能下田,全家隻能依靠奶奶一人勞作,那個年歲藩王流匪四處交戰,秋收的田地也可能成為戰場,一把大火一年的希望覆滅,空著肚子那種腸子糾纏在一起的痛苦孟二牛至今難忘。
孫喜娘從廚房端來滾燙的小米粥,給孫子盛了滿滿一碗,又添了些水將本就不黏稠的稀粥又分了兩碗。
孟二牛已是習慣,每次要喝那參水的稀粥時,孫喜娘總是發脾氣“給你吃你就快吃,以後你就是家裏的頂梁柱,吃飽才能撐起這個家。要是你爹在時,再也輪不到你喝!”
吃完飯,趁著天外的微光,孟二牛去了東廂刮起竹篾,於這亂世編織些竹製品於那村正爺爺賣些銀錢已是最大的經濟來源,雖是自給自足也得買那鹽巴不是。刮刀嘶嘶的刮去竹片的表層,孟二牛的雙手翻飛切削編織著竹筐竹籃。
孫喜娘收拾完雜事也來幫忙,“咱家二牛的手越來越巧了,當年你娘生下你時俺就知定是個聰明伶俐的,定是隨了你爺爺,要不是時運不濟貪上這亂世也該能考上功名。哎,希望佛祖觀音們顯顯靈,叫俺們家二牛平平安安。”
“聽村頭學堂的先生講如今雖是新皇登臨,但是科舉怕是開不了的。”孟二牛惋惜道,雖然孟二牛才十二歲,於田間勞作也有三年,但他還是識文斷字的,爹爹在時,家裏且不用他勞作,雖是無銀錢去讀那學堂,但爺爺孟子興也是有些學問的,尚能用樹枝於那地上教他寫寫畫畫。
“哎,不知道這新皇帝能不能管住那些個藩王,好叫咱們這些百姓安生幾年。”孫喜娘說著話手中活計卻不停。
“這也不都是藩王的原因,爺爺說天災之下多流民,流民多了才有那匪患,匪患重了各地藩王節度使們才擁兵自重。”孟二牛雖是不懂,但是爺爺也是說過多回。
“哼,就算風調雨順那些個藩王大官就好了,還不是過路扒皮的貨色。”孫喜娘很是不讚同孟子興的說法,悲傷道“這些藩王大官和那些流匪沒一個好人啊,哎,可歎俺那可憐的兒子兒媳。”
“奶奶,俺娘長的啥樣?”孟二牛一出生母親就死了。
“啥樣?頂頂好看的漂亮人,當年俺可是把一半家當做彩禮才給你爹聘來的。”孫喜娘說著說著眼角含淚“可惜就是個福薄的,貪上你爹這樣勤快的帥小夥卻沒能長久。”而後摸了把眼淚咒罵道“娘裏個歇比的流匪真真該千刀萬剮!”
孟二牛看到奶奶難過也不欲在問,隻是暗自期盼爹爹能早日回來。
“好了,已是看不清了,今就到這吧,你也抓緊去睡吧,早些歇著。”孫喜娘將編好的竹製品收攏催促著孫子回去睡覺。
微光也歸於地平線下,燈火不夜城的長安孟二牛隻聽爺爺講過,而這小山村,蠟燭油燈已雖是有的,但是無甚大事也是不可浪費的,天黑無甚重要之事多是上床躺著。躺在床上的孟二牛尚無睡意,便從脖子上取下一個石頭吊墜,這東西是孟二牛他爹留下的,兩頭尖尖的五棱樣式,似玉非玉,五麵有那五種色彩,裏麵滿是星星點點,用一條老舊的黑繩栓著,看著不是很值錢,據奶奶說是在他出生時他爹在落龍崖下撿到的,便在滿月時給了他,寄托一份平安。每在睡前孟二牛都喜歡看它,因為它有些魔力,點點星星好似能把人靈魂吸進去一樣,很容易進入夢鄉。
“保佑俺晚上能夢到爹爹娘親。。”孟二牛祈禱著睡下!正是一首千秋歲:
戰火未決,遠去盛世歌。世間何處桃園歇,偶有虎狼過,天時也不節。枯黃苗,飲盡農夫汗和血。
迷茫總少年,生就苦磨折。且渾噩,熬歲月。稀粥尚溫飽,閑來劈竹篾。手也割,夢裏求憐訴娘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