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幽的暗夜裏,幾分出吐露的春意,隨著依舊寒徹的夜風,緩緩吹至皇城之側。
夜色朦朧之中,疾動如風的身形,在守城的紫焰軍眼中,留下一道令人難以理解的影子。
是他們眼花了?
他們的皇帝陛下此刻正在宮牆、高脊之上,飛簷走壁,如履平步,從萬福殿瞬時間到了芙蓉殿的院子裏。
仲英沒想到,今日的趙煜會去而複返,白日裏他才在這兒受了她的氣,晚上按理說他不會再來找她。
所以,陪著謹言用過了晚膳之後,她陪著奶媽將諫言哄睡,看了會兵書,就準備就寢了。
讓宮娥都退了下去,她將身上厚重的皇後錦服褪去,大病初愈的她隻穿著簡單的淡雅中衣,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清瘦秀氣。
站在半開著的窗欞之側,仲英眸色如玉的望著月下空蕩蕩的梅園。
曾經繁開枝頭的紅梅如今都變成了低矮無生氣的梅花樁,雖然趙煜嘴上沒說什麼,但是仲英能猜得到他一定很失落。
畢竟,那紅梅林,是他曾經送給她的景色。
她毫不猶豫的就把它們砍掉了,他怎麼會無動於衷呢?
可是仲英倒是沒想到,依著趙煜那麼高傲的性子,竟然在她麵前,卻半個字都未曾提及過此事。
思及此,她倒是有些心疼了……
仲英的墨發輕輕挽起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卸下了那些貴氣如華的珠釵與金簪,鉛華淡淡素妝輕點,將她女子的嬌柔盡顯無露。
聽到身後珠簾微動發出窸窣的珠翠之音,背對著內室的她,微皺了下眉頭,淡著聲音說道:
“本宮無事,你且下去歇著吧。”她以為是哪個宮娥,又去而複返。
身後之人未出聲,隻步子輕盈的動了下,仲英以為那宮娥大概走了。
仲英思緒遠去,望著窗外的墨色,沉浸其中。
須臾之後,一直長臂環過她的腰間,那股熟悉的烏茶香,竄入了她的每根神經裏,仲英才緩過神。
來人未走,不是哪個不聽話的宮娥,而是那個被她努力壓在心底的男人。
螓首微抬,仲英沒有回頭,隻淡淡的說道:“陛下果然是天賦異稟,腳上的傷,這麼快就好了?所以您,想著傷口不對稱,才又來了?
想不到,天子也會做出這等偷雞摸狗、半夜偷偷潛入女子房中的事來……”
趙煜沒有被她話語中的譏諷激怒,而是將下頜輕抵在仲英的肩側,手掌微微收緊,將她的纖腰盡收掌中。
“芙兒,你瘦了好多……”
“我記得,當年的譽王爺最不喜有女子近他的身,如今,陛下站得與臣妾這般近,不難受麼?
戲都已經演完了,如今陛下得到了你想得到的一切,陛下又何必還如此讓自己痛苦呢?”
趙煜長眸凝著她的耳側,狐狸一樣的笑意,從他的唇角扯出。
“芙兒莫不是忘了,當初,可是你第一次見到朕,就先抱著朕,跳下懸崖的。
從那時候起,朕才知道,原來在這世上,有一個女子,是朕想要親近的。
朕承認在那之前,我是想過要利用你為母妃她複仇,可是後來,我卻從來沒有真的利用過你。
如今,你已是朕的皇後,朕抱著你,不是合情合理麼?”
嗤笑一聲,仲英丟下一句“很快就不是了。”
隨後素手搭上她腰間的長臂,想要將他的手挪開,卻未如願。
她話裏的意思,他聽懂了,卻裝著沒聽見。
趙煜趁機抬起另外一隻手,握住了仲英的素手。
“芙兒,朕知道錯了,若這一切都是如你所說的演戲,那芙兒為何還要對朕以命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