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煜離開芙蓉殿之後,仲英本是瑩亮的美目,忽然間沉暗了下去。
她的眼角也隨之濕潤了幾分,唇瓣也沒了之前趙煜在的時候,那般高高挑起的弧度了。
長清哥哥為了幫助她尋找靈藥,容顏被損毀了麼?
那她這輩子欠他的,豈不是又多了一件……
“……對不起……長清哥哥……”
當初她一心為了助心愛之人順應天命,穩固江山;為了去除百官對仲家的微詞,護下仲家軍的性命,她不惜以自己的一條命,作為交換。
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她偏就會撿回了一條命,而昏迷不醒,最後還竟拖累了那個已經遠離權利之爭的摯友兄弟。
仲英知道,趙煜根本就不相信她失憶了。
也許,他們倆都清楚,橫在他們二人之間的一道鴻溝,無法跨越,亦難以填平。
本以為趙煜的帝王星天命逆轉,她的鳳凰泣血之命格也得以解除,她也算完成了鳳凰星的使命。
從今以後,他們倆便就可以各自安好,互不打擾。
仲英知道,她這麼做,對不起謹言。
可謹言畢竟是趙家的皇家血脈,她無權將他帶到一個隨時會麵臨被定罪的家族中去,麵對那未知的血雨腥風。
隻有讓他在趙煜的身邊長大,他才能平安無憂,現世安穩。
畢竟,趙煜曾經所經曆過得一切暗算與謀害,他是一定不會讓謹言,再去麵對的一次的。
無論如何,仲英都相信,不管趙煜日後身邊有多少妃子,他一定都會護著謹言健康長大的。
所以,從她服用了血靈芝醒來的那一刻,仲英便已經在心裏做下了決定。
讓前塵往事隨風而逝,從今往後,他做他的一代明君,她做她的飛鷹將軍。
從此,君臣之位,共安天下。
可惜,從她醒來至今,半月之餘,無論她做的事情有多過分,多荒唐,趙煜都隻是隱忍不發,任由她隨意胡鬧,卻怎麼都不肯放她離開。
這些個夜晚,仲英每每都等在謹言睡熟了,躲藏在錦簾之後,望著安睡的謹言,偷偷地落淚。
可白日裏,無論蹣跚學步的謹言,湊到她跟前,如何的與她親近,她都不敢將他緊緊抱在懷中,叫他喚她一聲‘母後’。
畢竟,母子連心啊,若是她無法狠下心,舍得將謹言留下,她又怎麼走得出去那道宮門?
仲英倚靠在窗欞之側,望著芙蓉殿後花園裏那些被皚皚白雪覆蓋住的青鬆與紅梅,心中如同被巨石壓住一般沉重。
“哎……父親,難道,我真的選錯了麼?”
“曾幾何時,你變成了一個這樣多愁善感又膽小怯懦的人了?
那個曾經一身戎裝,一杆銀槍,魂武忠勇,喋血沙場的少將軍,她去哪了呢?”
清靈的疑問聲,在她身後響起,是莫娉婷入宮來探望她了。
因著仲英醒來後,隻認得莫娉婷,故而,她入宮進殿,已經被趙煜免了須得在宮中通傳之禮。
仲英轉身,看著莫娉婷真誠的眸子,釋然緩笑。
“是啊,那個無畏天地,一心隻想護衛大宋邊疆百姓安危的仲英,去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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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
“這麼大的罪,怎麼能因為是皇後的母家,就從輕處罰呢?”
“畢竟,老國丈他也是為了陛下的安危嘛……”
“什麼老國丈,仲國公依仗著自己的有軍權在手,多年來隨心所欲早已將國之禁軍當做了他的仲家軍!……”
“於大人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那仲家兒郎,為了我大宋,立下多少汗馬功勞,你這麼說,你就有點過河拆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