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莊生。
端的事世外高人的姿態,做著一本萬利的買賣。
她近來怎麼這麼倒黴,竟碰不上一個好人。
翌日酉時。
春風習習,和暖溫煦。
南宮徹、陸則、翰林院學士楚正,晉王府幕僚楊堤,齊聚慶豐樓二樓。
樓下的絲竹悅耳聲漸起,楚正道:“我聽聞,陛下賜婚那日,何子宸去乘月樓買醉去了。”
說罷,楚正又道:“你說這何子宸竟也不嫌丟人,居然當夜酒樓裏吟詩三首,念的全是沈家女。”
陸則微微皺眉,“楚正,說這些作甚。”
這時,一道身影悄然無息地飄過,落在隔斷的屏風後。
楊堤看了一眼抿唇不語的晉王,心想:再薄情的男人,估計也不願娶心裏裝著別人的女子。
便給南宮徹倒了了一杯酒,打圓場道:“殿下此番與鎮國公府結盟,成王和燕王怕是都要急了。”
楚正毫無眼色,繼續歎氣道:“能拉攏鎮國公是好,可沈女名聲不佳,與何子宸牽扯不清,這終是個麻煩事。”
南宮徹一飲而盡。
半垂著眼,把玩著手中小小的杯盞,晃了晃,忽而涼涼一笑,“麻煩又如何?沈勳又沒有其他女兒。”
楚正又道:“左右側妃之位還空著,不若殿下選兩個喜歡的,和太後娘娘說一聲?”
楊堤推了楚正一下,道:“你這是要殿下當著世人的麵,去打沈大將軍和裴道安的臉?”
“是是是,是我思慮不周。”楚正撓了撓耳朵,道:“不納側妃,找兩個揚州瘦馬也行,燕環肥瘦,應有盡有。”
屏風後的身影一僵。
心像是灌了鉛一樣的往下跌。
大滴大滴的淚珠子墜到了扇子上。
心道:高門貴女又如何,還不是成了旁人奪權的一柄利劍嗎?
這些人把她當什麼?
既然如此嫌棄她,他又何必請旨娶她?
她也是一千一萬個不想嫁他。
沈就擦了眼淚,再不想聽這些,直接轉身離去。
南宮徹看著楚正道:“楚七,以後在外麵,還是少說這些。”
楚正一愣,道:“今兒看著成王和燕王吃癟,我也是高興過頭了,殿下恕罪,是我失言了。”
酒過三巡,楚正和楊堤紛紛離開。
陸則低聲感歎:“就楚正這個廢物樣,竟也能做到翰林院五品學士,皇後也真是厲害。”
南宮徹又喝了一杯,醉意微醺,偏頭往樓下瞧。
陸則也順著他的目光看——
綾羅綢緞空中飄。
千嬌百媚楊柳腰。
“不是吧,殿下喜歡這麼細的腰?”
陸則見他沒說話,不由提了下眉,“難不成殿下真起了納妾的心思?”
南宮徹斂眸,道:“言清,我是娶妻,不是納妾,再不喜歡,也會敬重她。”
陸則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須臾過後,南宮徹又道:“她若是聰明,就別再與何子宸接觸,我亦會好好待她。”
陸則又給他倒了一杯酒,道:“那我便等著喝殿下喜酒了。”
杯盞相撞,嗡的一聲,蕭聿和秦婈一同睜開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南宮徹忽然翻身坐起。
他背對沈菁菁,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一般。
整整三年,她一次都未曾入過他的夢。
他想,她定是恨極了他,所以連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機會都不給他。
可昨夜的夢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日她怎會出現在慶豐樓?
還哭了?
不止是慶豐樓,還有鎮國公府她還見了莊生?
皇帝遊魂時,他背後的秦美人,臉色也沒好到哪裏去,嘴唇都白了。
沈菁菁捂著心口,努力平複著心跳,狠狠掐了自己兩把後,迅速下床,對南宮徹道:“臣妾伺候陛下更衣。”
南宮徹一把拽過玄色的龍紋錦袍,一言不發,推門而出。
“嘭”地一聲。
昨晚沒聽到任何動靜的盛公公早已枯萎,眼見陛下衣衫不整地走出來,還以為是沈美人觸了聖怒,忙道,“陛下息怒!”
南宮徹眸色晦暗不明,沉聲道:“叫莊生在一個時辰內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