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什麼呢,有什麼好謝。
她對他說過那麼多次謝謝,他隻是揉她的頭說:“謝謝怎麼能小聲說。”
現在他對自己說謝謝,她卻非常希望自己根本聽不見。
聽不見就好了,周昀對她說謝謝,就是對她說拒絕。
“你喝醉了嗎。”陸夏問。
“嗯。”周昀衝她笑了笑,又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很溫柔的說:“小朋友,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她連忙答。
周昀不讓送,說的話吞吞吐吐。
她執意跟在他身邊,兩個人下了樓,打了車,周昀上車就靠在車門上睡著了。
周昀沒睡過什麼好覺,他總是失眠到很晚,之前睡不著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喝罐裝啤酒,喝到頭暈,才上床躺下,基本上一上床就更加清醒。
喝出了失眠障礙,也喝出了胃潰瘍。
陸夏打開手機看,晚上十一點半,挺早的,車窗外的光昏黃,來來往往的車輛像老式電影膠片,一幀一幀閃過去,流走的都是時間,留下的全是故事。
她打開備忘錄記:“見到周昀的第二麵,他喝醉了,很傷心,我也難過。”
寫完翻了翻,備忘錄裏的東西很繁雜,置頂的隻有兩條,除了這一條,其中一條寫:“再次見到周昀了,他坐在路邊抽煙,說我長大了。”
她來回看了兩遍,覺得矯情,沒刪,隻是把手機快速關上了。
對於她來說,其實沒有什麼事情值得紀念,可是她見到周昀,就忍不住想記錄下來,她怕見不到,怕自己忘記。
周昀隻參與了她的一小部分人生,甚至在整個生命洪流裏不及一滴露水。可是就是這麼一滴,足以淨化她成長過程中所有的不愉快。
“姑娘,到了。”
車停在周昀小區樓下,小區的燈更暗,陸夏聽到司機的聲音回了回神,拿起手機準備掃碼:“多少錢?”
“十三塊。”司機轉頭衝她和藹的笑了兩聲:“男朋友啊?喝的還挺醉。”
陸夏幹笑了笑聲,正準備否認,司機繼續說:“我拉夜車不少,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喝醉,你們這種,我倒是第一次見。”
“不是的。”陸夏正準備反駁,就看見周昀揉了揉眼睛,剛要出口的話被咽了回去。又去拉這周昀,避免他摔倒。
臨下車,司機還在囑咐她:“姑娘啊,好好愛自己!”
陸夏扶著周昀下了車,一邊往小區走,一邊問:“你住幾號樓?”
“我自己能走,小朋友。”周昀站直,眼睛眯著,衝她笑了笑。
“你喝醉了。”陸夏又要伸手去扶。
“那位司機說的挺對的。”周昀突然停下腳步,很認真很溫柔的說:“小朋友,你要愛自己。”
陸夏愣了下,抿了抿嘴,半晌開口:“那你呢?”
或許是喝的不多,或許是冷風吹的太烈,周昀清醒了一些,聽到陸夏這麼問,他思考了一下,說了從沒有對陸夏說過的話。
“我不需要人愛,小朋友,你記住,不要可憐我,不要愛我,我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