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翔靜默不語攥起拳,那圈血紅竟成了直線,靈活的蟲子般侵入脈絡,並且很快順應而上消失於皮肉,胸口出沉寂的心髒熱烈跳動,聲聲都讓龍翔紅了眼。
“主。”這回是北淼喊的,“需要幫您聯係醫生嗎?”
跟著蕭念日子久了,北淼簡直十項全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入得刀山火海,赴得了鴻門富貴席。
空氣中安靜片刻,龍翔聲息微沉,問道:“警方什麼證據?”
F隨即撤開,恭謹回答:“是大小姐的腰帶,入酒吧前,大小姐送龍尋的。貓嗅覺敏銳,腰帶應當是沾染了特殊氣味,動物加以訓練便可直接猛撲。“
龍翔拭去嘴角血紅,抬頭看向北淼。
北淼垂眸道:“小主子查到龍博忠暗中豢養動物,將其馴成鬥獸販賣,黑貓是二夫人愛寵。”
這二夫人是龍博忠養在外邊的情太太,一次不忠的男人遍地都是野花,蕭念要的就是警方深查,送腰帶當作龍尋領帶使用本就是插曲,算不得鐵證,讓這隻咬人的貓引起警方注意,一則引出龍博忠的地下生意,二則加深離間龍家兩房的關係。
當然,這隻是一部分,還有部分北淼選擇保持沉默,一仆不侍二主的理北淼懂的,隻看小主子醒了如何處理。
就目前而言,這明麵上的局便算作明了。
小主子利用龍尋引出龍博天,以舊事為鉤子讓龍博天相信小主子有意搞事情,從而把警方成功牽扯進來,再利用柳汐沅女性嫉妒心理作祟,落實這隻貓是小主子是蓄謀為之,再以當晚在場的人群自媒體口口相傳作輿論引導大眾心理,把貓的事情加深印象。
那是一則,縱然查貓查到龍家身上,警方或許有人刻意包庇,但二來有車禍事情作為後續,警方是查也得查清楚,不查自然也有人讓他們查清楚,畢竟今晚牽扯的人可不止一個龍家。
一旦牽扯到群眾利益,就不止一個官官相護的事了,很容易群起而攻之,引發眾怒的後果就是群眾大可以聯名寫書,一封信就送到省局,那時可就不止一個雨城的事了。
北淼沉默,這局看似漂亮天衣無縫,其實是場死局,一旦哪個環節出紕漏,小主子就是最先入坑的人。
淩晨一點半-
雨城龍家宅邸,燈火大亮,正前廳的主座以及兩邊偏座整齊坐滿人,皆是西裝革履的人到中年的男人,有的還不曉得是從哪個溫柔鄉爬出來的,衣服皺皺巴巴不說,那香水味兒簡直是飄香十裏。
“龍爺,大老爺這好端端出了這禍事,你說說這是報應不爽?”
“哼,鼠輩教不出翔龍!說白了不就讓女人給鬧的。”
有人冷笑嘲諷,也有人上門討要公道,譬如陳家人,身後不僅帶了律師,院子裏還有一排保鏢,誓要為自家兒子討要一個公道!
“龍爺,這可算不算是你禦下不嚴謹?我兒子昨個兒好好一人,現在頭上縫了針不說還一直沒醒!這事…你不得給我交代?”
說話的正是陳向他親爹,名叫陳大剛。
龍家商會集團光陳家就占了百分之二十五,說起來可謂底氣十足。
陳家早前靠煤礦發家,那時候錢能生錢最是值錢,龍博天計劃反家之前就是巴結上了這位來雨城做生意的煤老板,一個是首屈一指的地頭蛇,一個是不缺錢財傍身的土肥豪,各自協商了好處一拍即合,最後才能成功遊說老商會眾人開辦起如今的商會集團。
陳大剛算是老來得子,他倒不算野,就一點特別重男輕女。結過四次婚,頭婚是糟糠之妻,過的是一起吃窩窩頭的苦日子,有個閨女,早年家裏老婆婆嫌棄姑娘沒錢途,打發賣了錢,這一賣可把媳婦氣夠嗆,當即氣病了床,後頭沒錢治病死了。
或許是有了這前車之鑒,陳大剛後頭再婚,老婆懷孕時就先去醫院打聽打聽是男是女,女孩當即做掉,完全不留情麵,二婚就是個例子;後來那三婚,純屬是生意做起來了,陳大剛這個煤老板闊氣上頭心也飄了,正逢二婚老婆流產坐月子修養在外邊和人搞上了,二婚家裏是個家底還不錯的,女方硬氣離了婚,這三婚可想而知也是個女娃,加之煤老板玩膩味就和人離了婚。
這四婚可就有得說了,煤老板這些年隻身走南闖北,竟也文藝一把懷念起那病死的糟糠之妻來,來來往往閱人無數,想著找不回當年那感覺,就想找回當年那張臉以解相思之苦也好啊!就在雨城逗留幾個月後的某天,龍博天帶著那張臉悄悄出現了。
一時間錢財裝得滿兜,美人如玉在懷,可是把陳大剛得意壞了,竟覺得龍博天和自己比作伯樂相馬,也不知道是寒磣了誰!後來這女人安分守己作人婦,任勞任怨陪著陳大剛打江山,小女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又生了個兒子,更是讓陳大剛離不開她了。
“嘿喲老陳兄,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我這也是難做人呐!兒子不是兒子,大哥不是大哥,我這也是兩頭不收好啊!我這侄子也就那資質大家也都清楚,想怎麼著各位盡管鞭策敲打,隻是可不敢說大哥的不好!隻是那孩子隻怕是不好動……”
龍博忠一直以來保養得當,人到中年,氣質沉澱下來倒稱得上一句俊郎的老男人,兩鬢斑白更平白添幾分儒雅的文韻,此刻臉上堆著笑,說話間太極往來,又是一番欲言又止,好一副圓猾的做派。
陳大剛當即便摔了茶杯,怒了,起身破口大罵,”什麼人我陳大剛還不好動?一個小娘們居然敢動老子兒子?什麼東西!”
這茶杯一摔那幾個零散的股東紛紛起身佯作安撫,很快有用人上來麻利收拾殘局又重新上了一盞茶。
“老陳你有所不知,那小姑娘可有來頭!”一個灰衫股東神神秘秘。
陳大剛看過去,等著聽後文。
緊接著有人湊過話頭去,“這姑娘叫蕭念,景洲人氏,是龍翔養在身邊的寶雀兒,金貴著呢!”
方才那灰衫股東又接過話,“嗬,那可是要星星不給月亮的捧著端著,城南那頭可是一人一句小公主給人哄著的,柳家那柳汐沅知道吧?好歹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情分,還是一個美豔人兒,竟生生比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呦!”
龍博忠在主座但笑不語,隻看著陳大剛在那氣的跳腳,等到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念叨完,他方才適時開口。
“陳兄!老陳兄!哎呦,我說咱們這把年紀可犯不著為小輩氣壞身子,要我說就要不就算了?改天讓龍翔帶著人到家裏給你道個歉行了,讓一個小丫頭壞了老陳兄的氣度可不值當!”
龍博忠這明麵兒上一句句好言相勸,實則底下那幾個零散股東心裏哪能沒點底?這是想玩借刀殺人呢!大房最近接了個大單子正是春風得意,手底下人自然也猖狂,要不怎敢跑到南邊鬧事?龍博天想這刀使得好了是他收益,不好了他也能摘個幹淨,順便還能除掉陳大剛這個見識短還愛說大話當大哥的股東,可不是進退都是他龍博天百利而無一害?
陳大剛也如預料之中,火氣衝天,惡狠狠連新茶也沒品,火燒火燎就離了龍家說要找龍翔討問個明白!
其餘幾人麵麵相覷後又是一番新的品茗,所有人默契的沒提及那隻貓的事情。各自心裏卻隱約有了猜想,都是老一輩的,誰又能沒聽過龍翔身邊有個姓蕭的,前兩年死了才把蕭念放到龍翔這來,至於怎麼個死法不太清楚,保不齊就跟今晚大房一樣,好端端車子失控撞了不該撞的地方呢!
正廳又是一陣熱鬧客套,殊不知陳大剛還沒到大門口就收到了一條新的彩信,上邊赫然是張照片,一個女人雙手被捆綁在床頭,四麵白牆,女人發絲淩亂眼裏驚恐十足,鏡頭裏出現一把銀光森森的刀,正指向女人圓滾滾的孕肚。
短信內容囂張又狂妄:你做的很好。可要繼續聽話才行啊。
陳大剛腳底板生涼,隻覺得一陣發軟,腦袋裏哪還有什麼火氣?正逢一個傭人路過,見他突然癱軟在地,上前詢問:“陳先生需要幫助嗎?”
隻是可憐陳大剛還沒說出口的話立馬被腰背上的長筒口給扼製在喉,女人明麵上扶著他,實則威脅的話都在槍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