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督和往常一樣拍了拍自己的頭,搭在肩上的手猶豫了兩秒,最後將自己緊緊地拉進懷裏。
橘沒有後退,也沒有回應,她隻是在同一時間下定了決心,以後不會再打球了。
“我並不是把籃球當做籃球本身去喜歡的,”橘終於是稍微冷靜了一些,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別人從來隻覺得我是個不一樣的小孩,我的頭發是紅色的,個子太高了,我默認了不一樣,但這種不一樣是別人給我的。在我遇見你的時候,籃球給了我表達的機會,我覺得球場在和我對話,你在和我對話,但是沒有給我任何定義。”
“利佳。”澤北又一次像是安慰性質地去撫摸她的頭頂,這一次被她反手抓住了手腕,在女生的手指碰到他的時候,澤北愣了一下,然後對上了她一如既往清醒又堅定的眼神,實際上橘利佳一直都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她也不會因為任何人去改變什麼。
“我喜歡了你很多年,模仿你的籃球,看你的訪談,把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背得滾瓜爛熟,但我從來沒有想過,一丁點都沒有想過去成為你。”橘繼續說,“我是年紀還小,我其實真的有過一秒鍾覺得或許洛杉磯火花隊的大前鋒橘利佳會是一個很酷的名字,但是那是因為洛杉磯火花,不是因為我,為什麼打籃球的橘利佳不可以很酷,為什麼橘利佳就不可以很酷。我會一直喜歡你不是因為你是勇士的kita選手,也不是因為你是教我籃球的神仙叔叔,是因為你永遠都知道自己是誰。”
她慢慢放下手,“阿北,我說我不打籃球了,是因為我想過有籃球的人生而不是籃球人生,我相信我能做的事情一定會比神仙叔叔多得多。”
他必須承認,自己不能說是沒有被說服,與其說是說服,不如說是完全相信了她,隻是他非常清楚,這一刻她說的喜歡,和他所期待的喜歡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而在她的這個喜歡的存在的同時,就意味著他所期待的喜歡永遠不可能實現,但也讓他猛然清醒了一點,他確確實實把她當成了一個即將成為自己的人。那他與過去他的父親做的,便沒有任何不同。
“那個小紅毛長大了。”他笑了一聲。
“那是,我今年十八歲了。”橘利佳從桌上跳下來,“秋體的合宿我會去的,東京代表如果還是一輪遊,那不就太丟人了嗎?”
辦公室的門關上,澤北這才長舒一口氣,仰起頭按著眉心,“我總算是把你弄丟了。”
——不好,有點想哭。
澤北榮治即便到了三十多歲,也依然是擺脫不了哭包的壞毛病。
一次性說了這麼多心裏話實在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轉身關上辦公室的門那會兒就有點鼻酸,因為橘利佳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很重要的決定,稍微有些感觸。手裏甩著外套,她奔向了不遠處的正從排球館出來準備回去的木葉秋紀,從後麵撲上去,本來就沒站穩的木葉踉蹌了好幾步,還是被橘拉著才沒摔倒。
“喂喂喂,開玩笑會出人命的好不好?”木葉搖著頭。
“沒關係,我阿橘會拯救你的,”橘攬過他的肩膀,“走,章魚燒走起!”
歎了一口氣,木葉心想真是拿她沒辦法,隻是裝作不經意地用指腹擦掉她臉頰上無意識流下來的眼淚。
胡亂地將眼淚用袖子又擦了擦,橘抿起嘴傻笑,她想她喜歡木葉就是因為他總是能讓她知道自己是誰都無所謂,因為她就是她。
“秋紀,我發現我真的好喜歡你哦。”她冷不丁停下傻嗬嗬的笑聲,然後對著身邊的人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了什麼很不得了的話。
“等等,不對,stop!”木葉在上坡的台階前站定,僵硬地轉過頭看臉頰不知為何通紅的橘,接著伸手去捏她的臉,“你是不是……喝酒了,你們女籃讓誰去買的,喬安娜嗎,不可能啊,連鷲尾都會被便利店店員趕出來……”
“我隻是說我很喜歡你而已。”橘非常淡定地又重複了一遍。
木葉讓了兩步撞到了路燈杆子,他已經聽見了不用再強調一遍,今天是什麼日子,不是愚人節,是不是小見和風間一起在哪裏等著整蠱他,還是說這是世界末日了嗎,他怎麼可能短短兩分鍾之內聽到喜歡的女生和自己告白兩次啊。
“你不喜歡我?”她說著向他走近兩步。
“怎麼可能?”木葉猛搖頭。
“那不就好了,”她拉過他的手,“繼續章魚燒走起。”
胃裏一陣翻騰,木葉連打了兩個嗝,他覺得自己現在有些消化不良。
這裏指當一次進攻開始時,從球員得球計算,必須在24秒時間內投籃,24秒內至少投籃一次,否則就是24秒違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