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宴會後半段,帝王神色有些懨懨的沒了興致,他打眼一瞧,發現太子不見了,便招了內侍問道:“太子呢?”
內侍戰戰兢兢,跪在一旁答道:“陛下,前兒太子殿下又犯病了,又西風公公扶著回了東宮。”
深夜,大燕皇宮內。
燭光昏暗,帝王早就被酒色掏空的渾濁雙眸,不自覺間帶上了沉沉戾色。
身旁的老太監福喜彎腰屈膝跪行道帝王的龍榻旁,輕聲道:“陛下,老奴回來了。”
龍榻上被病痛折磨得,才五十出頭就已經老態龍鍾的帝王,努力掀開眼皮:“太後睡下了?”
福喜點頭:“已經用了湯藥歇下。”
帝王輕輕歎口氣,眼裏帶著淡淡的笑意:“睡下就好,朕也累了。”
許久,他似睡非睡,又突然問道:“太子近日如何,可還是時時吐血?”
老太監福喜眼角一抽,卻還是如實答道:“數時辰前,聽太醫院來報,殿下的病又犯了,起不得身,好歹用湯藥吊著,又熬過一回。”
“是麼?”老皇帝眼皮緩緩展開,看著福喜,歎了口氣,“你說我是不是錯了?”
“對他太苛刻了?然後硬生生毀了他?”
太子花鶴玉曾是他最為看重的繼承人,但隨著太子一天天長大,這個被他扛在肩頭親自教養的孩子,卻一天天的讓他覺得深深的恐懼和無處不在的無力感。
於是作為帝王的他開始夜夜驚夢。
想到自己曾經弑父殺兄上位,成為大燕建國後的第二任繼承人。
直到元康九年,元月日一這一天,皇後突然暴斃,作為太子的花鶴玉也身中劇毒,被送往邊陲戰場。
十年過去了。
帝王老了,他的手再也提不動刀,而他曾經的野心勃勃所期待的太平盛世,也被他親手給毀了。
他疲憊的擺了擺手:“算了,由他去吧,若真的熬不下去,那便叫大皇子回堰都,總有接替的人選。”
“雖然幾個孩子中,就他母親家族不顯,不過這樣也好,宋家也是時候連根拔起。”
伴著夜色,慕時漪渾身疲憊回到府中。
她在寶簪和山梔的伺候下,舒舒服服泡了澡,等絞幹頭發出來的時候,卻聽著下頭丫鬟婆子來報,說是怡園的某處客房走水,差點把柔婉姑娘給活活燒死,現在府中下人都救火去了。。
慕時漪微微一愣,看向山梔:“你說,這火是不是也燒得太巧了些,剛好乘著我回府?”
寶簪憂慮:“那姑娘現在可要怎麼辦?”
慕時漪冷哼一聲,揉了揉熬微微發紅的雙眼:“算了,還是先睡吧,沒準後半夜方晏儒救了美人後,要發瘋來質問我。”
就這樣,美夢正酣的慕時漪被人硬生生從外頭吵醒。
太夫人的聲音,伴著方晏儒的聲音。
“你們世子夫人呢?”
“我們夫人已經歇下了。”
“讓她給我起來。”是太夫人氣急敗壞的聲音。
等慕時漪穿衣洗漱,慢悠悠從內室出來,已經是小半時辰後的事了。
太夫人熬了一夜,雙眸通紅,臉色蠟黃,她死死盯著睡得膚白貌美的慕時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來有臉睡覺,你也不看看你做了什麼黑心肝的壞事?”
慕時漪慢悠悠的打了個哈欠:“我做了什麼?白日去安樂侯府參加賞花宴,回府後早早歇下有什麼錯?”
太夫人不由尖銳了聲音:“你脅迫浮光院的小丫鬟去燒怡園的客房又是什麼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