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第3章(2 / 3)

慕時漪停了下來,她緩緩轉身,身上珠翠撞出重重戾聲,漆黑鳳眸中猶沉著一潭寒冰。

她緩緩抬眼,涼薄的眼鋒掃向身後那幾位跟著的婆子:“誰打的?”

眾人隻覺得背脊颼颼發寒,有人戰戰兢兢回道:“是、是太夫人身邊的餘嬤嬤。”

“是嗎?”慕時漪勾唇笑了,眼神如利刃般望向祠堂的方向。

“山梔,你去妙春堂把醫女請到府中,若有人阻攔,那就打了再說。”說到這,她的聲音頓了頓,繼而輕悠悠補了句,“若還敢放肆,不知死活,那就打斷手腳丟出去。”

她話音落下瞬間,驚雷炸響。

與疊疊峰巒相纏的烏雲,終於占據上風,暴雨傾盆而下。

太夫人丁氏早早就帶人坐在祠堂裏候著,見慕時漪冒雨孤身進來,便冷聲笑道:“慕氏,今兒我可是看在你娘家的麵子上,給你留足了臉麵,沒有把族中長輩都叫來,讓你當眾出醜。”

慕時漪提起裙擺施施然跨了進去,脊骨端莊筆挺,冷眼瞧著丁氏:“趁我不在,便私自罰了我院裏的丫鬟婆子,母親當真以為慕家沒人了?”

丁氏心虛,弱了聲音:“處置了又如何,不過是些不值錢的奴才秧子,惡奴跋扈,沒打死已經算給你留幾分薄麵的了,你如今壞了我們方家百年家風,還不給我跪下受罰!”

慕時漪似笑非笑瞥向丁氏:“母親這般作態,是你個人之意,還是國公爺的意思?”

“難道方家百年立足之本,就是姻親落難時,劃清界線,落井下石?”

“你!休得一派胡言。”丁氏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她也不是個蠢的,慕時漪這話,是要用仁義禮教這頂天大的帽子壓死她。

輔國公府好歹也是傳承近百年的鍾鼎之家簪纓之族,最重的就是外頭臉麵名聲。

若真坐實了姻親遭難,就落井下石的惡臭名聲,下頭那些還未成婚的哥兒姐兒,日後還要不要說親了。

丁氏臉上神色,一陣青,一陣白,直恨得牙癢癢。

她當初就不該貪圖慕家權勢,讓世子方晏儒娶了這麼一個世家大族出來的嫡女,若她隻是小門小戶的女兒,大不了製造一場意外,捂死算了,一了百了。

此時的丁氏已有狗急跳牆之意,她霍然起身聲音尖銳:“你們永安侯府慕家真是好生養,養出了你這麼一個伶牙俐齒,頂撞長輩無法無天的女兒,我今日就作為婆母,就替你父兄好好管教你。”

“來人呐,把她給我摁了,先打三十板子再說。”

慕時漪心猛地一緊,麵上卻絲毫不懼,唇角微勾,別有深意問道:“聽聞芸盈姐兒病了。”

丁氏渾身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盯著慕時漪,垂在袖中的手,不受控製的微顫著:“你好端端提芸盈姐兒作何?”

瞧見太夫人這般反應,慕時漪悄悄鬆了口氣,故意反問:“芸盈姐兒的事,母親比誰都清楚才是?”

太夫人徹底慌了,不斷告訴自己,唯一的嫡女方芸盈和人私奔壞了清白的事,慕時漪不可能知道的。

畢竟那窮鬼書生,早就被她派人給悄悄弄死了,她陰鬱眼眸中殺意一閃而過,身後那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已經擼起袖子,隨時都能撲上去。

祠堂外,瓢潑大雨,伴著一陣淩亂腳步聲。

接著有人行禮,叫了聲“世子”。

方晏儒帶著一身濕涼的水汽,倉促收傘,抬步跨進祠堂。

他先朝丁氏行禮,聲音恭敬:“兒子給母親請安。”

慕時漪冷眼看去,隻見他一身青衣,這一路上似乎走得格外匆忙,雨水打濕了他半邊青衫稍顯狼狽,以他往日裏那種一絲不苟,固執恪守的性子,今日竟未曾察覺。

丁氏顯然沒料到,表情意外:“晏儒,你怎麼來了。”

“兒子聽聞時漪犯錯,母親震怒,便回府中看看。”他聲音很溫和,帶著屬於文士特有的文雅謙遜。

太夫人定是坐直了身子:“既然晏儒你回來了,那最好不過了。”

“你也當個見證,你這媳婦,私自出府,夜不歸宿,膽大包天置我們國公府名聲於不顧,我今日罰她三十板子,再關入祠堂禁足一年,你可滿意?”

這時,方晏儒才似不經意般,抬眼往慕時漪那看去。

在他下意識中,本該驚慌失措的人兒,此番依舊亭亭立堂前,哪怕天光昏暗,也絲毫不掩她的月貌花容。

方晏儒垂了眼,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握緊,再次抬眼時,掩去瞳眸深處的晦澀不明,朝丁氏鞠躬到底:“母親,兒子覺得此番不妥。”

“因蒼梧戰事,兒子近日一直在宮中議事,回府路上也聽小廝說了,時漪去廟中是給父兄以及邊疆戰士祈福無可厚非。”

“她不能回府,是因為流民災禍,那夜她也是與一眾女香客同在廟,何來有礙名聲,失了清譽。”

簡簡單單幾句話,方晏儒就把慕時漪從有礙清白的名聲中摘了出去。

這倒是令太夫人和慕時漪同時一愣。

因為方晏儒這人向來表現得對太夫人敬重有加,從不忤逆,今日這番作為,實屬反常。

太夫人直接氣了個倒仰,端起滾燙的茶盞子就往方晏儒身上砸去,指著他怒罵:“孽障你瘋了,忤逆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