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大片的晚霞已經由之前鮮豔的橘變成了濃墨的紅,赤紅的夕陽在散亂無章的雲霞中徐徐下沉流入西天輝煌霞光中,徐徐拉開了柔軟的夜幕,一彎新月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升起。

太子府位於盛京南麵的裏仁坊,跟方才經過的坊市的熱鬧喧囂不同,這裏安靜地很,仿佛獨立於盛京城繁華之外,冷清地猶如世外深山。

按照大燕的規矩,儲君一般是住在東宮,但太子身體不好,為了讓他更好的療養身體不受雜事幹擾,皇帝特意恩旨許他出宮建府,為了表示恩寵,還特意將自己未登基之前的王府給太子住,能住在皇帝潛邸,這絕對是莫大的殊容,奈何人太子不幹。

皇帝還能怎麼著?自個兒的兒子跪著也得寵唄,除了金鑾殿住不了,其他的地兒隨他挑,於是太子就自己擇了個從前一個因謀逆罪被滅了全家的罪臣府邸搬了進去,雖然有人對此犯嘀咕,畢竟這意頭著實不大好,但寵兒子的皇帝沒有任何異議,整修一番之後,禦筆題字當天就給掛上了太子府的牌子。

罪臣從前也是一手遮天的權臣,在位期間利用職權將府宅範圍一再擴大,直接結果就是,現在幾乎裏仁坊這一大片都成了太子的地盤。

太子府正門大開,前來迎接的人卻少得可憐——

隻有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由於飲食條件過好,中年男人身材圓潤富態箍在錦袍中就仿佛一個行走的竹筒,一張白胖圓臉上自帶慈祥笑容,笑眯眯的瞧著十分喜慶。

但現在中年男人臉上卻帶著幾分焦灼,一邊不斷在門前台階上來回踱步,一邊伸著脖子朝街口張望,嘴裏還一直叨叨著“怎麼還沒回”,就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就在他已經打算去街口看看的時候,視線範圍內,遠遠出現了一隊儀駕隊伍。

馬車剛一停穩,中年男人就飛奔下台階,直奔中間那輛青棚馬車,連個眼神都沒甩給旁邊正抬手跟他打招呼的流光,上去就親自去開車門,有些富態的臉上掛著滿是心疼的表情,連肉褶子都擠成了一團。

“哎喲喂,殿下,老奴日日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您給盼回來了——”

“您走的這一個多月,老奴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就怕您在外過得不順心,老奴說要跟著,您又不許,想也知道這幫毛頭小子一個個笨手笨腳的肯定服侍不好您,想您長這麼大,什麼時候”

中年男人翹著蘭花指,一邊伸手去開車門一邊不斷的叨叨,尖細個嗓子,配合著臉上心疼的表情活像一個操心老媽子見了遠道歸來的好大兒,充滿了關切與愛護,然鵝,叨叨叨的話說到一半,卻在看見馬車裏現在的情形後戛然而止。

中年男人瞳孔猛地一縮,下一秒就是臉色大變,尖細的嗓子極具穿透力——

“放肆!”

馬車到達的時候虞楚楚正在和周公約會的路上,流光的聲音驟然傳來,虞楚楚一個激靈,立時驚醒,入眼就是低調奢華嵌著夜明珠正散著幽幽光芒的馬車壁,腦袋下枕著的是溫熱中透著一絲絲堅硬的人類軀體,腦袋上,擼毛的動作還在繼續。

馬車,太子

哦,天呐!

虞楚楚痛苦麵具,為何在這樣危險的環境中她能夠把太子的腿當枕頭睡得這麼心安理得?這才幾分鍾啊?

特別是——

虞楚楚感覺到了自己腮邊有濕噠噠黏膩膩的觸感。

晴天霹靂。

眾所周知,當腮部由於睡姿不正確受到壓迫以致嘴唇不能正常合攏時,就容易產生流口水這一尷尬事件。

虞楚楚悄悄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臉,果然,濕噠噠的。

虞楚楚垂死掙紮,又悄悄伸手去摸太子膝蓋處的袍子嗯很好,濕的並不徹底,能把口水流太子身上,她怎麼就這麼牛逼呢?虞楚楚欲哭無淚,腦中已經浮現出了煎炸烹煮炒等各種肉類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