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隔膜(2 / 2)

“不是。”沈怡沒有像蕭攸籬預想中的那樣羞惱地拂袖而去,她坐在床的那一頭,鄭重地望著他,“我不是因為父親的命令才留在這裏的。你是我的夫君,你生病了,我自然應該陪著你。”

夫君,這兩個字一下子就刺痛了蕭攸籬的心。

他還清楚地記得,他們的新婚之夜,沈怡挑開他的蓋頭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蕭攸籬,我的心裏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對晩息發過誓,這輩子我隻會愛他一個,也隻有他才是我心裏真正想娶的人。”

蕭攸籬出嫁前設想過很多:也許沈國公府的這位大小姐並沒有母親說地那麼博學多才、金相玉質;也許她風流多情,以後還會納許多嬌夫美侍進門;也許她公務纏身,沒有什麼時間與他相處……

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洞房花燭夜,他已經準備好了將要共度一生的女人會對他說出這麼薄情寡義的話。

沈怡說完以後就要出門,他急忙叫她,卻立刻就被她厲聲打斷了:“妻……”

“我不是你的妻主,以後——都不要這麼叫我。”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他一眼。

那是一個難堪之極的夜晚,蕭攸籬懷著一腔真心和希冀走進那間擺滿了桂圓紅棗的婚房,卻被沈怡棄若敝屣。

他沒有飲合巹酒,沒有洞房夜,他孤身一人,穿著自己親手繡好的喜服,執意尋到了蘇晚息的住處,看到沈怡正與她身旁同樣穿著一身婚服的纖弱男子在院子裏拜天地。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沈怡虔誠地向天地祝禱,卻讓蕭攸籬心裏最後的一點幻想也消散了。

他那時候不懂,既然沈怡那麼喜歡蘇晚息,為什麼又要娶他進門?

——後來他懂了,娶他為夫是沈凝答應讓蘇晚息進門的條件。從始至終,沈怡都沒有在乎過那個她被迫娶進門的外人是不是也會難堪、也會心痛。

就像昨天下午,蘇晚息楚楚可憐地向沈怡哭訴是自己推了他。她什麼都沒問,就暴怒地打了他一巴掌,甚至喊著要休掉他這個蛇蠍心腸的毒夫。

沈怡是一個用情專一的人,隻是當得到她一腔深情的人是個慣會弄虛作假、表裏不一的人時,蕭攸籬不知道究竟是他這個“局外人”更可笑,還是沈怡更可笑一些。

但不管如何,他過夠了這樣荒唐又可笑的日子。

究竟是與沈怡和離,還是和沈怡做一輩子怨偶,他還需要再仔細想想,但這並不妨礙此時此刻他一點都不想看到她。

他形容憔悴,眼神卻平靜地很,全然不像剛蒙受了不白之冤的尋常男子那般怯懦隱忍:“小姐日日同床共枕的夫君在明言院。”

蕭攸籬真的生氣的時候就是現在這樣,他的語氣雖然平和,可句句話中都帶著刺,絕不會有一句好話。

沈怡聽懂了他話裏的諷刺,攸籬嫁過來已經一年多了,她卻始終不肯承認他是自己的正夫,不允許蕭攸籬稱呼她妻主。

這種明晃晃的羞辱和輕視蕭攸籬受了一年多,如今隻是被他刺一句,她沒什麼受不了的。

兩個人正在僵持的時候,廚房熬好的粥送了過來。

秋落連忙過去打圓場:“少夫,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喝點粥吧。”

“對,少夫現在還懷著身孕呢,可不能餓著肚子裏的孩子。”秋蕪也急忙賠笑道。

蕭攸籬卻驟然臉色大變:“秋蕪!”

他警惕地看向沈怡,卻意外地發現她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驚詫、暴跳如雷,他心底疑惑,想到蘇晚息已經流了產,自己昏迷過去的時候大夫想必已經把他身懷有孕的消息說了,似乎又明白了沈怡今晚態度突然轉變的原因。

他才剛剛醒過來,身體還虛弱地很,偏偏沈怡坐在床邊,令他不得不強撐著坐起來與她對峙:“你要這個孩子嗎?”

“當然要。”沈怡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

蕭攸籬的神色卻突然間變得沉痛了起來,他臉上的神情似喜似悲,就連沈怡都看不明白。他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沈怡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可她也發現她和攸籬之間的誤會和隔閡實在太多了,並不是今晚一下子就能全部解釋清楚的。即使他一直強撐著,沈怡卻還是能看出來,他現在一定很難受。

她的存在隻會讓他更加痛苦。

沈怡站了起來:“攸籬,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