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怒氣(3 / 3)

蕭渙茹最初還一臉憤怒,後來卻是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地像沉沉墜在低空的烏雲,隨時都會電閃雷鳴。

蕭攸籬額頭的帕子該換了。

蕭渙茹替他重新換了一條帕子放在額頭,望著眼前他蒼白地半分血色都沒有的一張俊顏,隻覺得心好像突然被人捅了個大窟窿似的。

她從小就特別喜歡這個溫柔又好看的弟弟,娘親和爹爹隻會讓她讀書,大姐也從小就不苟言笑,府裏其他的孩子要麼怕她要麼討厭她,隻有攸籬不管蕭渙茹怎麼鬧他他都乖乖巧巧地朝她笑,等她鬧過了才會委委屈屈地向她告狀:“姐,你弄疼我了。”

她不想讀書跑到後花園去爬樹掏鳥窩的時候,他不會和大姐一樣罵她不學無術,反倒是一臉擔心地站在樹下守著她:“姐,你小心點,別摔了。”“姐,有人來了,你快下來。”

她不想寫先生留下的作業,總讓攸籬一個人寫兩份,他也不說什麼,每天幫她寫好了交給先生卻從來沒有埋怨過她。後來母親知道了,他還擋在自己麵前替她挨了一鞭:“娘親,是籬兒的錯,您別打二姐!”

那是第一次她眼睜睜看著母親的鞭子落在攸籬身上卻來不及阻止,也是從那次以後她在心裏下定了決心:這是攸籬身上第一道傷,也會是最後一道,她不會再讓他被任何人傷害。

可她沒做到。

母親說沈怡是她的至交好友的女兒,一定會對攸籬好;那次去霜華院辭行的時候,她私下裏問陪嫁過去的下人,他們也說沈家人對攸籬都很好;這一年她寫信回來問攸籬過得怎麼樣,他也說自己處處順意。

她都信了。卻沒想到以往那麼怕痛的人竟然把她瞞地滴水不漏。

出了嫁娘家就不能管麼?他一天是她的弟弟,這輩子都是她的弟弟!

蕭渙茹愧疚又心疼地握住他微涼的手:“攸籬,阿姐回來了,我不會讓你白白受苦的。我說過,我會一直保護你。”

小時候蕭攸籬很聽話,溫雅端方,從來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但隻要是蕭渙茹叫他,不管什麼事他都陪著她,蕭渙茹曾經問他他又不玩那些蛐蛐鳥蛋,為什麼每次叫他他還要跟著她出來。

那時蕭攸籬是怎麼回答的呢?

“就算我不來,你也會一個人跑過來的,還不如我陪著你,出了事還能保護你。”

蕭渙茹聽了他的話,不服氣地彈了他腦門一下:“我是女人,還比你大,哪裏需要你保護了!”

蕭攸籬也沒反駁,他摸了摸額頭上紅紅的印子:“阿姐說要保護我又天天跑出去玩,我跟著你,你就能一直保護我了——不好嗎?”

那時他用一雙圓溜溜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偏過頭笑嘻嘻地望著她,嘴角帶著稚子的天真和一點狡黠,在春日明媚的陽光下靈動地比她見過的所有珍寶還要耀目。

從那以後,蕭渙茹不管去哪兒都帶著蕭攸籬。蕭綽見蕭攸籬跟著的時候蕭渙茹去的是那些茶樓書閣吟風弄月,學問見識都長了不少;沒他跟著的時候就和一群紈絝子弟鬥雞飲酒,不務正業,也默許了蕭攸籬跟著她出門。

蕭攸籬那八麵玲瓏的手腕就是從小在各色人種之間穿梭練就出來的。

眾人起初其實都不太願意一群女人玩的時候有個男子在身邊,但後來卻慢慢覺出蕭攸籬的好處。

有蕭攸籬在的時候蕭渙茹的脾氣好了不少,不再一句話不對就要掀桌子揍人。席上不管誰尷尬了被冷落了,蕭攸籬總能立刻出來緩和氣氛,讓每個人都覺得舒適不已。

偏偏他又不搶風頭,沒事的時候就坐在蕭渙茹旁邊安安靜靜的,偶爾給她出個主意,讓蕭渙茹贏得高興也不會讓輸的人難堪。

到後來一次賞花會上蕭攸籬一首菊花詩才驚四座,又因為蘭陵蕭氏世代愛菊,他身上亦常常佩著菊花,眾人便贈了他一個“霜華公子”的雅號。

自那以後,眾人再有詩會茶會等諸多風雅集會時,請她姐弟二人時都會特意遞上兩張請帖,不再把蕭攸籬的名字附在延請蕭渙茹的帖子上。

蕭家長女博涉經史,文武雙全;蕭二小姐騎射了得,義氣豁達;霜華公子文才卓著、溫雅親和。蘭陵蕭家英才輩出,世族之首的名聲日益隆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