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追認徐泰來的正式盟主身份,又是誇獎他工作幾十年兢兢業業,為白銀盟做出的巨大貢獻,他的死也是為了白銀盟統一九州而死。現在安西州回來了,徐盟主泉下有知,也能含笑瞑目。白銀盟的同誌們,必會繼承徐盟主的遺誌,如何如何,巴拉巴拉……

底下的人安靜地聽著,大難不死升了中將的王天鵬,麵沉如水。

看著不遠處的天空上,歡快的焰火接連升起,他的心裏,完全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趙九州結果還是沒來。

而那婚禮煙花所釋放出的信號,就更加令人感到無比的不安。

葬禮現場,隻有在盟堂任職的巨佬們露了臉。而沒有具體職務的八大家族的話事人,一個都沒出現。徐驍、聶成風,還有花家家主花繡虎,全都沒來……

王天鵬似乎感受到一些莫名的壓力,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氣。

人群的最前排,花千樹和雲逐北,全都拉著臉。

聶誌遠好像神遊物外,目光空洞。

孫滿弓則是滿眼的失落,仿佛是在看著一個時代,從自己眼前眼睜睜過去,可往後,又似乎跟他不再有任何關係了。

奮鬥一生,好不容易坐到白銀盟的前幾把交椅上,似乎到頭來,竟是一場空。

他的人生,和孫家的榮譽、白銀盟的盛衰,仿佛沒有根本的聯係。

在他的位置上,換一個人,白銀盟也好,孫家也好,似乎也能照樣這樣運行下去。

他一輩子,隻是踩著孫家和盟堂的資源,為了自己往上爬。

可爬到現在,也依然沒能完成那最後幾步的登頂。

老大,永遠隻能有一個。

權力,永遠隻能掌握在唯一的那個人手裏。

可惜,到頭來,並不是他……

遠處的煙花,就像當頭落下的棒喝,終於在他即將退休的年齡,將他從權力的幻想中叫醒。

原來……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這一刻,不止孫滿弓一個人的腦海中,閃過這樣的想法。

當然不甘心。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

跟天鬥嗎?

鬥得過嗎?

“呼……”孫滿弓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人這輩子吧,原來一直是被命運的手推著在走。

罷了,順其自然,走都哪兒算哪兒吧。

總比徐泰來,到頭來連個全屍都不剩的要好。

棺材裏裝的,隻是他的衣冠……

人群的邊上,徐泰來的妻兒,還有陳振東的家人們,全都紅著眼,在輕聲抽泣。

他們也不敢對趙九州的婚禮說些什麼,隻能裝作完全沒有聽見。

馬爾西簡短地至此完畢,隨即又是兩家家屬,上去答謝。

話也不多,寥寥幾句,一個人三五分鍾就說完。最後兩具棺槨被工作人員封存進了紀念堂的空位中,客人們拿著花上前,向死者的牌位,最後一次鞠躬行禮。

王天鵬木然地跟在李太虎身後,看著每個人隻是對著那照片一彎腰,這事兒就算了結了。

五大堂的大佬們,在獻完花後,又和英烈家屬們吊唁幾句,就匆匆登上馬車,出了紀念堂,徑直就往萬豪居趕。紀念堂裏的人走得很快,不一會兒,就隻剩下馬爾西一個。

連韓克用,也帶著韓明明,火速趕往趙九州的婚禮現場。

跟他們爺兒倆一起走的,還有東海州東海幫的潘天元和潘安達叔侄二人。

隻有留到最後的馬爾西,才是真的無欲則剛了。

“節哀。”馬爾西沉聲安慰著不肯離去的徐泰來的老妻,和他那兩個早已長大的孩子。

徐泰來的小兒子轉頭看了看天邊放了至少半個小時,這時逐漸停歇的焰火,居然對馬爾西說了句,“馬盟主,我們也該過去了……”

馬爾西聞言訝然,可是隨即,又輕輕展開了笑顏。

“是,還是得向前看。”

幾分鍾後,房門一關,白銀盟的英烈紀念堂終歸寂靜。

徐泰來和陳向東那兩個嶄新的牌位,靜靜地立在大堂內數不清的牌位之間,沒有任何特殊,隻是兩個勉強還不會在漫長的曆史中,被人輕易遺忘的名字。

……

“我靠,老子有一天,也要這麼牛逼……”

萬豪居的婚禮現場,滿場大員,高朋滿座。馬可看著四周數不清的將軍和護法,還有白銀盟這些年來身價暴漲的各行業大佬們,眼熱得簡直要冒出火來。

徐驍坐在那邊,聶成風坐在這邊,還有匆忙趕到的雲逐北、孫滿弓……

至於什麼李太虎、丁修仙、王神機這些曾經在他看來簡直是“傳說中”的人物,在這個場合,甚至連座都派不上。在白銀盟的核心權力麵前,這些江湖草莽,真的就隻是莽夫。可同樣是“莽夫”的趙九州,卻又能讓徐驍和雲逐北他們,老老實實地低下頭。

做人就該做到這份上,才特麼能管自己叫人呐!

“哇~~!”人群忽然間一片嘩然。

馬可身邊,一個三層下巴的胖子,對著台上吹了聲口哨。

舞台上,安安鳳冠霞帔、一身喜慶火紅地走了出來。

趙九州牽著她的手,掀開她的頭紗,看著安安滿是淚光的眼睛,微笑著,和她輕輕一吻。

台底下立馬一陣沒品的大呼小叫。

不少人心裏對安安的姿色很是有想法,可當然不敢有半點更多的念頭。

韓明明在人群中看到花劍芳,朝她拋了個媚眼,花劍芳假裝沒看到,扭過頭去。

白及看了看李太虎,李太虎卻是真的沒看到,完全無視。

然後她就聽到今天同樣盛裝打扮的柳一飛,吃味地哼了一聲,小白忍不住笑道:“你著什麼急嘛,明天不就輪到你了?”

柳一飛咬牙切齒,恨恨道:“為什麼我不是第一個?”

“因為你是老二。”劉岩岩一身貼身的緊身錦袍,將比安安和柳一飛都更好一些的完美身材,勾勒得讓在場的男人們全都忍不住偷瞄,又不敢多瞄。

她本就是白銀盟上一批的“女神”,專吃三四十歲老男人們的流量。

可現在,也被趙九州拔了頭籌……

而柳一飛作為劉岩岩的“繼任”,原本在生態位上水火不容,可偏偏,也被趙九州拉到了一張床上……

“你閉嘴,老三有什麼好得意的……”柳一飛嘴上總算贏一把。

劉岩岩卻不在乎,笑道:“反正都是給他生孩子,傻子才會拿老三、老二當回事,不過就是陪他睡覺的順序罷了,你還真當真了呢?”

不遠處的西北軍桌上,蕭忘川和姚靜誌聽著劉岩岩的話,不由得嘀嘀咕咕。

“不愧是趙部長,家庭關係處理得真特麼好啊……”

“主要還是年輕。”姚靜誌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年輕嘛,資本雄厚,隻要事情辦到位了,有什麼人事關係是擺不平、搞不定的?”

“是極、是極!”

“哈哈哈哈……”

西北軍的大佬們,淫笑成一片。

這時台上,趙九州和安安打完啵兒,又拿過話筒,開始講話。

“各位,很高興有這麼多人,來參加我的婚禮。我呢,沒爹沒媽,也沒有親人,兩個月前,甚至連條狗都沒有。人生無依無靠,一無所有。”

台底下的人們,慢慢安靜下去。

偌大的婚禮現場,隻剩下趙九州一個人的聲音。

“我當時的人生目標,遠期的,有兩個。第一,當盟主……”

台下麵,馬爾西的嘴角微微一揚。

“第二,睡柳一飛。”

台下麵,柳相龍和柳繼心的表情,稍微不自然了一下。

柳一飛則嬌羞又高興地捂住了臉。

趙九州繼續道:“按計劃,原本是先當上盟主,再睡柳一飛,但其實這個計劃並不正確,因為我當時估計我當上盟主,最起碼也是五十歲左右的事情了,等我五十歲,柳一飛也是五十歲,所以我不可能再強迫自己,以盟主的身份,去實現兒時的夢想。”

柳一飛的臉,微微垮了下去。

“但是!”趙九州拉著安安的手,望向坐在台下不高興的老二,露出笑臉,“幸好計劃趕不上變化,老天爺很給麵子,讓我先睡到了柳一飛,遠期人生目標,一下子實現了百分之五十。”

啪啪啪啪啪……

全場上下,頓時一片掌聲。

趙九州微笑著,等掌聲落下,又來了一句,“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也隻是時間問題。”

這一次,台底下卻是先安靜了幾秒。

然而馬爾西帶頭鼓掌,場麵才跟著又熱鬧起來。

等掌聲響過,趙九州幽幽說道:“慢半拍,不真誠啊。”

四個字,立馬讓全場再一次掌聲沸騰。

“趙盟主!”

“向趙九州盟主效忠!”

人群之中,蕭忘川當著盟堂無數大佬的麵,直接喊了出來。

趙九州對他有救命之恩,大胡子蕭掌門,這才叫趙部長的死忠。

人們驚愕地望向蕭忘川,另一部分人,又看向馬爾西、聶誌遠和雲逐北。

馬爾西渾不在意,微笑鼓掌。

聶誌遠嘴角帶著淡淡的笑,雖然無所謂的演技渾然天成,可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很在意。

雲逐北就更加沉不住氣,笑臉都沒有。

而坐在稍微偏僻處的徐驍,沒幾個人敢直接看他。

但觀察他的人,全都看到徐驍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可麵無表情,不就是最明顯的表態?

“哼……”花千樹冷哼著轉過頭。

她的兄長花繡虎,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對她輕聲說道:“徐驍不容易。”

“謝謝大家,謝謝。”趙九州的話,還在繼續,“其實我跟大家都不熟,我跟你們所有人,認識的時間和我家的三個寶貝兒,其實差不多,就這一兩個月。咱們之間呢,其實也談不上太深厚的交情,所以今天有這麼多人來參加我的婚禮,還支持我的夢想,我真的很高興。

大家支持我,那我當然也支持大家。而且大家完全可以放心,我這個人,是既守承諾、又講規矩的,說好了的遠期夢想,就是遠期夢想,我一定不會壞規矩。就像我這段時間幹的事情一樣,我所有的動作,保證都在我們約定俗成或者白紙黑字的框架之內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