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第八十八章 追殺(2 / 3)

紙上蘭花,倚石而生,那最後點上的一點花—蕊,在風中顫顫可憐。

極精妙的一幅畫,可惜根本分不清蘭花和野草的西梁士兵,不懂得欣賞藝術,一把拽過王夫,就要砍殺。

那男子俯首看著雪亮刀光毫無畏色,淡然道:“我是東燕王夫司空痕,帶我見你們的首腦。”

他語聲不高卻氣度非凡,刀光如雪卻不如他神容勝雪,士兵怔怔看著他,也不知道是為他絕世容光還是絕頂氣度所懾,不知不覺的便鬆了刀,點了頭。

結果他看見副將李驥,卻在搖頭,“我說要見首腦。”

然後馮子光見他,他依舊搖頭,“首腦。”

馮子光也不和他多話,直接撥了一批人,押解著這“禍水級”王夫,去尋秦長歌了。

滿心煩躁的秦長歌,麵帶微笑的接待了這位王夫,司空痕在她麵前一坐,上下看了她一眼,一句廢話都沒有,直入主題。

“我幫你找到你仇人,你幫我殺了那獨夫。”

“錯,”秦長歌溫柔的糾正他,“是我要殺他,不關你的事。”

“東燕之滅,在於白淵,怎麼不關我事?不過現在我也不在乎了,從頭至尾,他和我要的,都隻是一個人而已。”

秦長歌驚異的盯著司空痕,不是說這王夫深居簡出不問朝政麼,不是說他隻愛琴棋書畫不懂政治麼,難道這個眉目如畫滿身風雅的家夥,並不隻是個繡花枕頭?那為什麼放任白淵,把持朝政?

司空痕迎上她的目光,笑了笑,這一刻這位看起來清淡雅致到了骨子裏,恨不得玉做肌膚冰雪為神的男子,終於露出了一絲無奈。

“她信任他,甚至……也許愛他。”

秦長歌恍然看著他,隱約明白了東燕最高層居然也是個三角情愛局,還不是鐵三角,是個搖搖欲裂吱嘎作響隨時都可能崩壞的三角。

她淡淡笑起來。

“司空痕,幫我找到他,我承諾不殺女王,給你們夫妻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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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隔雲山的萬裏硝煙,吹不到玉宇瓊樓,監國太子枕邊。

冠棠宮內殿裏,太子爺睡得很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眼角竟然掛著淡淡的淚痕。

油條兒小太監捧著衣服,心疼的探身看著太子爺的睡顏,想著貴為太子,其實也是很可憐的,七歲的小小孩子,自從當太子後,見爹娘的時辰好像還沒有管國事的時候多,雖說和別人比起來,應該算是個瀟灑自由的太子爺,不過還是,覺得可憐。

看看,這又掛眼淚了,八成是想到等下要去奏章上沒玩沒了的畫圈圈,太悲摧。

油條兒搖搖頭,想著還是自己好,吃的玩的太子爺都帶他一份,宮裏人人巴結,除了比太子爺少塊肉,可是好像那也沒什麼大不了。

油條兒摸摸自己的襠,考慮了三秒鍾,決定不去喊太子爺起床了,就讓老賈端等著吧,反正那個君子,“自持守正”整天掛在嘴上,是不會欺負咱們這種下等人的。

“出事了出事了!”

油條兒還沒完全轉過來,就聽見身後太子爺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轉頭一看,太子爺正忽的一下坐起來,兩眼發直的對著前方牆壁發呆。

咋了?夢遊了?油條兒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冷不防包子橫臂一推,爪子抵在他的小黑臉,一把把他搡了出去。

……剛才做了什麼夢?好像是幹爹?還是爹?為什麼記不清楚?剛才是誰在輕輕摸他的臉,說:“溶兒,你要快樂的長大。”?

我為毛不快樂?我當然很快樂,除了偶爾被爹娘們扔下來比較悲摧外,我沒有理由不快樂嘛……真是莫名其妙的夢。

包子怔怔的拚命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剛才夢見了什麼,隻記得那夢裏花香淡淡,還有些奇異的氣息,突然覺得眼角有點濕,他用手指沾了沾,對著自己手指上那點水印愕然,眼淚?我睡覺睡哭了?我這是幹毛?

抱著被子,包子呆滯著眼神,問油條兒,“喂,我剛才說了什麼?”

“您說……出事了。”

“啊?”包子繼續呆滯的轉首,“我說了這個?我說這個幹毛?”

“奴才不知道。”

包子愁著眉頭想了半天,突然拍拍自己心口道:“油條兒,本太子今天覺得不太舒服。”

油條兒斜眼睨著太子爺,您好像天天都說自己不舒服,好不去上書房吧?

“我是真的覺得悶悶的,”包子癡癡看著飛龍舞鳳的藻頂,突然道:“油條,最近幾天的軍報來了沒?”

“有,昨日不是剛剛報上來了麼?”油條兒記性很好,“您說過的,禹城大捷,大軍在赤火城休整補給,然後犁庭掃穴直撲東燕,咱們的版圖,又要添一大塊了。”

“聽起來真的是很美好,可是為什麼,我那兩個爹一個娘一個師父,一個字都沒有給我?”

油條兒翻翻白眼,太子爺,您更年期提前了嗎?怎麼今天這麼奇怪這麼婆婆媽媽的呢?那是軍報,軍報耶,您要皇帝大人在軍報上說:禹城大捷,溶兒朕想你?

那成什麼了?

“陛下蕩平東燕自然就會返駕,以我西梁神威,左右不過一兩個月,您就可以見著陛下他們了。”油條兒耐著性子好言勸慰,伸手去給包子更衣。

包子突然臉色一變手掌一翻,抓住了油條兒的手心。

隨即閉起眼,好像在聽什麼。

油條兒被主子的古怪舉動驚得一抖,哎呀媽呀太子爺這是在做什麼?那個那個……調戲?不要啊……我不要做**!

油條兒的小黑爪抖啊抖,包子不耐煩的一拍,“別動!”

油條兒一顫……啊呀呀接下來要做什麼?上次主子說過的那什麼調教?啊啊啊不要啊……

“你等下要挨一下砸。”包子突然鬆開了他的手,古古怪怪的道:“我看見了。”

“您在說什麼?”油條兒迷惘的看著神神怪怪的主子。

“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包子瞪大本來就很大的眼睛,眼神裏全是對於自己突然出現的神奇現象的不安和茫然,“你剛才碰到我的手時,我好像看見了一些什麼,所以就抓住了你的手,想看清楚些。”

“您看見了什麼?”油條兒縮著脖子,眼神詭秘的瞅著包子……主子是不是中邪了?這都在說什麼呀。

要不要請和尚來給主子去去邪?

“我看見……”包子突然住口,道:“去,給我端早膳。”

油條兒哦的一聲,乖乖出門,看見前方回廊上太監正端著食盤過來,連忙喜滋滋的迎上去。

他的身影轉過長窗,包子看不見外麵的景象,卻突然賊賊一笑,低低道:“一、二、三……掉!”

“哇呀!”

油條兒的慘叫響徹長廊,他剛才去接食盤,不防那太監手上有油沒擦幹淨,擦著盤邊一滑,盤子一斜,那一大盅滾燙的人參雞粥呼啦啦一齊潑到他的小黑腦袋上。

慘叫聲傳進冠棠宮內殿,包子的臉剛剛浮起好笑的笑意,瞬間凍結住。

他霍然向後一倒,大力拉過被子往自己腦袋上一罩,呻—吟。

“這都是怎麼回事啊……老娘,你在哪裏,給我解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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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閔的氣候,永遠是溫暖濕熱的,潮濕得像是永久陰霾,不知人間歡樂再為何物者的心。

秦長歌負手立於窗前,靜靜看著前方熱鬧的港口。

她按照司空痕的指點,一直追白淵追到原南閔地界的焰城,那是個不大的小城,臨近南閔恒河河岸,從這裏買舟而下,在下一個城市麥城停下,那裏有通往離國的船隻,可以直接渡海南下。

據司空痕說,女王曾經在和他對弈時,神往的說過離國氣候溫暖,不似東燕寒冷,很適宜她的身體休養,女王素來因為言語之疾很少說話,交流的對象除了他就是白淵,這段話,多半是白淵和她說起。

秦長歌立即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在焰城無聲的展開了搜索,果然隱約發現白淵蹤影,但是這人狡猾如遊魚,幾次即將摸到他蹤跡時都被他擺脫開去,還順手解決掉了一些暗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