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很沒麵子的蕭太子被蕭玦毫不客氣的扔了出去——扔到再次趕到的楚非歡的懷裏。
楚非歡接住包子,一把再把他傳送到馬背上,將自己掌中的耳環遞過去,道:“我已經命令凰盟屬下全員出動打聽消息,陛下,請看這個。”
“我也已經下令九門關閉,從現在起隻進不出,所有出城者要有九門提督的親筆通關路引,一隻鳥,也不許飛過郢都城牆!”蕭玦麵色沉重的接過那個耳環,問:“誰的?長歌不戴耳環的。”
“宛翠。”迎上蕭玦疑問目光,楚非歡靜靜解釋,“剛才我已經問過,就在我們去南閔的時候,祁衡將四季春賣唱姑娘宛翠和她的父親接了回來,並置了這座宅子,盟裏很多兄弟去喝過喜酒,這女子據說三年前就在郢都四季春賣唱,祁衡一早就看上了,這女子卻一直不為所動,近期才應了他。”
蕭玦有點不可思議的打量著楚非歡——從出事到現在,楚非歡到小院,去皇宮,去凰盟布置命令探聽消息,再幾乎緊跟著就趕回這裏,這般周折奔忙,才花了半個時辰,怎麼做到的?
神情有點黯然,他道:“換句話說,對方很早就潛伏西梁,甚至在長歌重生之前,那麼最初的目的,難道並不是為了對付長歌,所以不肯接近祁衡?而最近他們的目標突然轉向了長歌,她才嫁給了祁衡。”
“陛下說的是,”楚非歡頷首,“我懷疑這是一批他國潛伏在郢都,長期執行密探任務的間諜,平日裏以三教九流的身份搜集消息傳遞回國,遇到需要便執行一些秘密行動,比如,俘虜長歌。”
“看來他們想對付長歌也有一段日子了。”蕭玦轉頭看士兵挖地的成果,人力無窮大,不過一個時辰,整個小院地麵已經全部被翻開,正屋周圍的地麵更是被掘地丈許,露出整間屋子下設計精巧、占地足有半間屋子大的巨型機簧。
機簧看起來象是一個巨大的齒輪,連著無數錯綜複雜的鏈條,齒輪中間還有些繁複設計,精密而又有序的各自排列,如一隻幽深的巨眼,森然的望著天空。
真的很難想象這個普通小院的地下竟然會有如此精妙強大的巨物,令人望之生畏,天知道設計機關的人,又是何等的能人。
軍士們齊齊用眼神表示了驚歎,然後悄沒聲息的退開。
蕭玦和楚非歡上前,看了看那東西,對視一眼,齊聲道:“中川。”
蕭玦森然一笑,語氣幽寒的道:“單紹打下南閔後,我讓他回師時順帶把中川給解決了,大軍已經逼臨中川,北堂嘯這是狗急跳牆,想挾持長歌逼我撤兵,難得他也算消息靈通,居然隱約猜出了長歌的重要性。”
“吞並諸國,是在長歌任太師之後,陛下向來又愛重太師。”楚非歡語氣聽不出別的意味,淡淡道,“中川國小力微,不敢和我西梁雄師對戰,隻能用點下作伎倆了。”
蕭玦臉色僵了僵,道:“你是在責怪我將長歌置於風口浪尖了是麼?”
“陛下,事已至此,再去爭執誰是誰非毫無意義,現在咱們的當務之急是找到長歌,”楚非歡目光清銳的轉過來,直直的和蕭玦對上。
“是我的錯,我沒能保護好她,前世如此,這輩子也如此,”蕭玦神色痛苦,牙齒深深陷進下唇,“可是她一直拒絕,我要派大內侍衛輪班守衛,我要安排內廷高手隨身跟隨,她都不肯,說自己有凰盟護衛……楚先生,我有時甚至覺得,長歌好像有點故意以自己為餌的意思,想引出一直潛伏在背後的一些人和事,她始終沒有放棄尋查真相,可是她為什麼不能相信我?不能讓我去努力?非要拿自己來冒險?有多少幸運能夠一直垂青一個人?如果,如果再來一次長樂事變——”
他突然說不下去,猛的掉轉身,背對著眾人咬牙注視前方不語,從楚非歡的角度,隻能看見他黑龍袍寬袖下突然攥緊的雙拳。
夕陽的金光鍍在那個背影上,那一直挺直如鬆的身軀,此刻竟然有些微微顫抖。
楚非歡一聲歎息,逸散在黃昏霞光明滅的雲嵐裏。
“我們不是長歌,我們不能真正知道長歌的心思,”半晌,他道:“但就我來說,無論她是怎樣的想法,無論她怎麼做,無論她做了結果如何,都不是我要管的事,我隻管陪著她去做,做錯了,我去補;做壞了,我去賠;弄丟她了,我去找。”
他平靜的仰起頭,看向雲天深處,他所愛的女子,前世今生,都於他如雲天之外般遙遠,她躡雲而來踏風而去,從未有一刻真正屬於他,然而他亦從未有一刻想過要棄她於不顧。
她是他無聲的誓言,寫在生命裏,血液裏,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夢裏,不需出口,卻時刻等待時光和磨難的考驗。
他語氣清淡,字字卻重如千鈞:
“去找,哪怕窮盡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