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七章 追殺(3 / 3)

黑衣人迎上前去時本是有幾分防備的,他是身經百戰的殺手出身,諸般殺戮潛伏暗殺改裝手段都不算陌生,隻是兩人走來時都雙手拖著死屍,明顯的沒有武器,而先前蕭玦和秦長歌逃跑時,看得出來一個受傷一個武功不高,怎麼想也不可能動得了他久經訓練的屬下。

可惜他是沒看見蕭玦對戰中年人的彪悍武勇,不知道他戰神出身的烈性殺氣,這許多年蕭玦雖然禦臨萬方,但武功從無一日擱下,而且百戰沙場鍛煉出來的對敵經驗和絕殺手段,再加上這場暴雨對對方的削弱,使得每個殺著都是必死之著。

象是現在——殺著!

帶著圈套的殺著!

屍棍橫掃,黑衣人卻應變奇疾,立即鷹隼般掠起,飛身後退!

秦長歌卻在屍棍橫掃的那一刻便立即將手中屍體橫推於地,狠狠一腳向前蹬出去!

屍身在雨水泥濘中滑得飛快,一滑就是數丈。

停下來的時候,正是黑衣人倒飛力竭,落於地麵的那刻!

蕭玦和秦長歌的配合,妙到毫巔!秦長歌對黑衣人武功反應的計算,精準亦妙到毫巔!

掄屍棍——逼飛黑衣人——蹬屍首——正落於他後退落下的距離範圍內!

黑衣人一腳落下,“噗嗤”一聲。

踩破了什麼的聲音。

他低頭,一眼便看見同伴的屍首腹部被自己踩破一個大洞,紅紅白白的好不瘮人!

一般來說,再強悍的人,踩破了自己同伴的屍首肚子,那感覺都不太好。

黑衣人卻比強悍還要強悍點,他一聲冷笑,立即抬腳一踢,毫不顧念的打算把屍體踢飛。

然而卻沒有能踢掉。

那肚子裏好像還有什麼東西,突然勾住了自己的腳。

他一驚。

立即就想再退。

應變不為不快,然而還是來不及了。

冷光橫閃,橫甩出屍首的蕭玦立刻怒龍般暴起,隻是寒芒一抹,乍現又隱,漫天卻突然起了星芒無數,如雪花如飛絮,委婉、深沉、奇妙、凜然,輕盈無力而又殺氣鏗鏘的,如流星橫越天際,如月光追及腳步般,沒入了他的胸口。

喉口咯咯幾響,手指抓撓著胸口,黑衣人似是想說什麼想做什麼,都沒能來得及,隻得頹然不甘的,緩緩後倒在橫流的雨水血水裏。

他落地,蕭玦亦一個踉蹌。

秦長歌立刻伸手挽住他,皺眉道:“你怎麼用了星芒劍法,這個極其耗費真力,你現在哪裏經得起?”

“這家夥武功高,夠冷酷,要不能一擊必殺咱們就……死定了……”蕭玦最後三字說得低微得幾乎聽不見,秦長歌卻早已覺得不對勁,在暴雨中淋了這許久,他身子怎麼還這麼熱?伸手一摸他額頭,麵色一變,怒道:“你發燒了!”

話音未落,蕭玦輕喘一聲,重重栽倒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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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能……逞能……叫你逞能……”秦長歌拚命扶著蕭玦,咕噥著去那被踩破肚皮的屍首中取了自己的鋼絲——剛才她布在屍首腹部,絆住了黑衣首領的腳,才阻礙了對方一刹那使偷襲成功。

她身上就兩件東西,先前撒的那粉末和現在的鋼絲,秦長歌一向狡猾,狡猾到她每次帶的防身用品幾乎都不同,這是她前前世的習慣——因為樹敵太多,為了防備,她的殺敵辦法永遠層出不窮,時時更新,永遠不給自己的敵人摸熟她的應對殺人防身技巧。

而且她亦善於利用地利環境形勢天氣等重重因素殺人,曾經前前世有人分析過睿懿皇後寥寥可數的幾次出手,認為她如果去做殺手,一樣會發財。

秦長歌現在可沒空想怎麼殺人了,她努力的負起蕭玦,用鋼絲綁好他,拚盡全身力氣往村子裏走。

這四麵曠野是沒法躲出去了,隻有回到村裏,本想奔到劉二嬸子家,趁混戰時溜進去,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現在背著個傷病之人,如何能冒險呢。

先隨便找個房子歇著吧,再呆下去,過河搜索的那批人回來,自己兩個人這回可就真吃不了兜著走了。

蕭玦會倒,也在意料之中……受傷流血,深水潛藏,一路暗殺,再加上最後不留餘力的奮力一擊,傷後的體力透支,不倒才奇怪。

說實在他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多虧多年練武不輟打熬的好筋骨。

頂風冒雨,全身濕透的秦長歌深一腳淺一腳努力在暴雨中跋涉,不時偏頭用肌膚感應一下蕭玦的呼吸,他呼吸依舊是灼熱滾燙,觸及頸部的肌膚熱辣辣的,那種熱度,秦長歌真的很擔心會把他那在她看來本就不算絕頂智慧的大腦再燒得更笨一點。

艱難的伸手試了試蕭玦的溫度,秦長歌無聲的歎了口氣,說不擔心是假的,這個年代沒有消炎藥,傷口感染得了敗血症的後果——連她也不敢想。

眼光落在蕭玦受傷的手上,先前匆匆包紮的布條早已不知什麼時候掉落,傷口長期泡在水中,皮肉全部翻卷著,慘白瘮人。

想來,是很痛的吧?

可是他剛才,連哼都沒有過。

雖然從來沒把皇帝這個身份當回事,但秦長歌也知道,人一旦登上那個君臨天下的位置,是很容易被不同的地位視野角度變化而導致感覺逐漸改變的,居上位者多半如此——同患難時,一口水也恨不得與你一分兩半,富貴後,他會恨你怎麼當時不把水全給他喝?害他這個萬乘之尊要喝你口水——惡心——這麼侮辱朕躬——找個理由——宰了!

地位的變化,利益的重新分配,形勢的轉向等等導致心態變化,明朗轉向陰鷙,善良轉向暴戾,謙恭轉向驕橫,平易轉向矜貴,例子比比皆是,秦長歌很理解,也不以為奇。

然而現在這個皇帝,天下最大帝國的主人,同樣的坐不垂堂的千金之子,一聲命令可令千萬人頭落地的主宰者,至今亦能為了心愛的女子奮起殺人,不顧己身,沒把自己貴重無倫的命看得比她更重,隻是單純的想做個保護好身邊女子的男人。

秦長歌仰首,暴雨如傾衝洗著她清麗顏容,她神情憂傷而目光深遠閃爍,如被雲翳遮沒的星光。

咬牙背著沉重的蕭玦,秦長歌不敢多在外麵走路,直接躲進了村東的一座空房子內。

說空,也不過是因為主人被殺光了而已。

這個村子,連同去村外搶金子的人,大約都已經被殺光了吧?

暴雨衝去了濃厚的血腥氣,秦長歌用肩膀撞開門扉,一眼確定沒人,鬆了口氣,蹣跚的進了屋子內,找了張床,小心的將蕭玦放下。

正要去找幹淨的布重新替蕭玦包紮傷口,耳中突然聽見一絲隱約的動靜。

秦長歌霍然抬首。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