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旁的三人頓時僵了,難道她們剛才真的在某種活物的喉嚨裏爬?!
“聽我說完。所謂的活是活動,扭旋樓下的甬道全部用甲片拚接,可以任意收縮形狀。甬道外的石頭都有特定的堆疊方式,並在一側以卡扣固定。兩側連接口向內收縮的時候,會適度擴展固定好的石頭間縫隙,將甬道的鐵甲部分掩蓋。這種情況下除非確切知道甬道的位置,否則你就算把外牆都拆了,看到的也不過是一堆石頭而已,想不到內裏另有乾坤。”
藍醉如聽天書,瞠目結舌:“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因為容五那個偏執狂帶著我在那座舍利塔下拆機關拆了半個月。”容十三說到這句話神色忽然變得落寞,“好了科普教學時間結束,我倒是想到一件事,這裏是長生城的藏寶庫,夏若卿身上的飾物會不會被取下來歸到了庫裏?”
容十三的問題藍醉也想到了,所以臉色並不好看。這裏亂成一團,如果真被入了庫,想把一枚戒指從這廣大的垃圾堆裏刨出來,無異於大海撈針,任務及其艱巨。
藍醉無言瞅著前方,腦子裏也跟這藏寶庫一樣,糟成一鍋豆腐渣。生死與分離的重重壓力壓到現在,藍醉的精力和情緒已時常瀕臨界點。從孤獨一人到習慣有人在背後沉默隨行,再一朝隱去,這種感覺讓她很是無力。
人啊,惰性。
手指又不自覺地撫動著兜裏的瓷瓶,藍醉隻覺惶恐。
這才多久,她心內就茫然無依。若那人一去不複返,她真的能忍受得了嗎?
“這是一座城市的金庫,不是古墓的陪葬坑。金庫的所有物件進出都有詳細的登記流程。夏若卿被送到的時候是在戰亂發生之前,那時城裏的秩序還沒亂,如果戒指被歸庫了,冊子上會有記錄。隻需要找到冊子,查詢歸庫編號就好。”藍醉正走神,一路來頗為寡言的蒙箏卻忽然轉身又往方才屍骨聚集的地方一瘸一拐走,爬到垮塌的大門處,毫無逝者為尊概念地將一堆殘骨踢開,伸手就開始搬移磚石。
門牆垮塌的部分其實不多,蒙箏搬了幾塊就看到已經被壓得屍解的一方案桌。她伸手在案桌下方掏了片刻,摸出一本灰撲撲的卷冊,又一瘸一拐爬回來,劈頭甩給藍醉,拉起白素荷:“這裏不會有地圖,我們走。”
藍醉張口,卻又無話可說。蒙箏現在總是自行其是,做的分明是讓人感激的事,但臉上的表情卻足以令人把那個‘謝’字翻來覆去嚼上無數次,就是不甘心吐出來。
大概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藍醉默默地想,現在的蒙箏實在有白素荷初識時分分鍾欠抽的架勢。
最終白素荷和蒙箏還是沒走,因為那本出入庫冊子盡是北燕文,藍醉捧著隻能幹瞪眼。
倒是藍醉和容十三先走了,走的時候兩個人很默契的都沒去碰滿地耀眼生花的金刀玉器。他們想得很明白,如果能出去,這些東西跑不了,如果出不去——這些東西咬不碎咽不下,除了迷惑人心徒增累贅之外,一無是處。
畢竟宅院外圍還油一汪連山排海的屍海,雖然大家默契地彼此不提,卻實在令人絕望。
中間那條甬道沒什麼曲折,盡頭同樣是道暗門,推開即見一間空蕩蕩的石室,分別立了七樽青銅大鼎,成北鬥方位。大鼎足有人高,兩耳伸展,肚腹渾圓,銅鏽斑斑,靜默於地,電筒照上去乍一看不像銅鼎,倒像七具青銅棺,徒然把一間好好的房間搞得氣氛壓抑。左右靠牆緊立著兩壁到頂的大櫃子,櫃麵上抽屜狹小,拉手布得密密麻麻,足以讓密集恐懼症者奪路而逃,一看就知道是盛藥的藥櫃。
無需多猜,這是一間丹室。
藍醉對這種地方本來是沒什麼興趣的,丹室也不可能放地圖,不過看到足以容忍的丹鼎肚腹,又想起夏若卿當時是被送來做丹鼎的,心頭一動,沒有掉頭就走。
丹鼎經年累月的被火燒,防鏽工作做得實在不怎麼樣,鼎蓋和鼎身都鏽死了,一推一動不動。藍醉隻能耐心的取出匕首刮鏽,心裏念頭紛紛。
按那祭司帛冊裏的說法,他們能確定的不過是夏若卿確實被送到了長生城做丹鼎,但他話說得不明不白,丹鼎怎麼個做法、夏若卿入城後的遭遇隻字未提。藍醉邊磨刀霍霍把鏽塊一塊塊撬下來,一邊眼珠子來回在幾個丹爐和兩臂藥櫃之間掃蕩。
藍醉知道自己的行為很無聊,尤其在時間有限的情況下,就更無聊了。
但她實在想親眼看看那位夏某人最終的下場,究竟是整個兒囫圇入鼎燉湯鍋呢,還是剁成末子裹藥丸。
藍醉深切的希望不是後者,否則連個原型都沒有,她也未免太不解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