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旁的倒沒什麼,隻望娘娘牢記你的允諾。”張惜春頓了頓,眼珠一轉,又接道:“不過我倒有幾分好奇,不知娘娘準備對付何人?如今常在陛下左右的也不過那幾位,娘娘難道想全都……”
“張術師,你好奇心也太過了。”夏若卿唇角雖有淺笑,眸中毫無笑意,冷冷凝著張惜春。
“是,既是如此,在下告辭。”張惜春也不甚在意,躬身一禮,端上燒盡了的炭火退了出去。
挽容直目送人出了殿門,才回轉夏若卿處。她剛才一直在外間守著,防著有人經過,夏若卿與張惜春的一席話聽得明白,加上原先事情,倒也猜到七七八八。此刻扶著夏若卿躺好,挽容囁嚅半晌,終於咬唇開口道:“娘娘,難道你當真……當真要……”
“嗯。”夏若卿直視帳頂,思緒不斷:“張惜春那邊你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隻是這樣一來……娘娘難道就想將這東西一直放在蘭婕妤那……旁的不說,蘭婕妤對娘娘是真心的好……”
“誰指望靠她將東西拿出來了?”
“咦,可是娘娘方才不是還在問張術師如何去除?”
“若不給她些把柄,她會這麼幹脆把東西拿出來?即便是拿出來了,少不得又要動些別的花樣。倒不如我主動些,以後有求於她,她便可以予取予求,現在就不會費太多心思了。”
“是,但是……娘娘……”
“挽容,按著族譜而言你我是四代內的親眷,你家人同樣牽涉其中,容不得我們多考慮。賀蘭身上的東西以後我自然會設法除了,不會讓她一直帶著它。你隻管辦你的事,掌握好分量,別讓張惜春這段時日就死了,免得諸事並發旁人疑心到我們頭上來。還有你去告訴朱太醫,就說我的病恐會過人,需獨門靜養。”
“是,但是娘娘病著,縱然朱太醫這麼說了,蘭婕妤恐怕也不會任由娘娘這會子搬回淩寰殿獨居的。”
“不用獨居,隔個空院子讓她幾日見不著我就好。好了,她約莫快回來了,我先睡了,你去罷。”
“是,娘娘。”
木門輕掩,室內一片寂靜,夏若卿盯著榻前簾幕卻無甚睡意。她從沒打算留張惜春活口,早已在膳食中動過安排。她對挽容倒也不曾說謊,隻待此事一過,她定然會想辦法把賀蘭馥身上的蠱除了。夏家與賀蘭家私交甚好,夏若卿幼時自也常去賀蘭家玩耍,與賀蘭祈很是相熟。賀蘭馥之父賀蘭斐本就是北燕馳騁沙場軍功卓著的皇子,奈何出身太低又軍功太過,北燕當朝皇帝成淮王一心修仙入天不重兵武,又疑心多慮,深恐他逐儲無望心生反意,硬是借故奪了他的兵權,又在接後大敗時將人作為質子送入南塘。夏若卿知曉賀蘭斐當時被送入南塘時北燕國內就是鬧得沸沸揚揚,大臣多有不服。而賀蘭馥之兄賀蘭祈繼承了其父之能,自幼在賀蘭斐教導之下熟讀兵書,且為人聰明絕頂深沉穩重。當初賀蘭斐雖能攜得子女二人來得南塘,但夫人母親等家眷均被留在了北燕。此番賀蘭祈欲回北燕,定是籌謀良久已有萬全之策,不動則已,一動成事必定十之□□。那張惜春昔日不過一屆王爺供奉的術師,較她高者何曾會少?張惜春能得成蠱,這蠱想必是可取出的。等賀蘭祈得了北燕,不愁找不到能去除賀蘭馥身上蠱蟲的能人高士。
隻是話雖如此,此蠱養在體內必然還是傷人,她自己能養倒也罷了,偏偏她自己血脈養不了,隻能寄於賀蘭馥之身。她夏若卿……這輩子是注定對不住賀蘭馥的一番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