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管事點頭。
林禦醫閉了閉眼,再睜眼,眼裏已經沒了先才那絲猶豫,”那好,你先把這些吃了。“
望著林禦醫捧著的一碗藥丸,張管事還是有些慌的,他沒病沒災的,吃什麼藥啊。
林禦醫看出了他的猶豫,卻也沒有詳細與他說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張管事不是個笨的,約莫猜到了什麼,但他也是個有血性的漢子,自以為該為自己犯的錯抗下責任,沒有多做猶豫,便且照做了。
林禦醫見他如此爽快,心中卻生出不忍。
連他都不知道崔三那小子,如今是真死,還是假死。
不過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罷了!
他施展的針術,不過是為了讓他身子骨不再僵硬,而那顆藥丸則是為了讓他保持一定的溫度,不要被即將到來的淑妃發現什麼端倪。
在無人看見的角落裏,乖巧的阿柴驟然抬頭。
卻原來是龍葵的藥效發生作用後,蘇勝男已然蘇醒過來。
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睜眼後第一個見到的竟然是阿柴。
隻見阿柴嗷嗚嗷嗚地叫著往蘇勝男的懷裏拱,蘇勝男眼眶頓時一紅。
又回憶起上一世臨死前,阿柴在那個小院子裏,所有人都拋棄她後,它卻從淮城偷溜了回來。
在那段日子裏,阿柴成了蘇勝男心裏唯一的慰籍。
甚至最後,在蘇勝男選擇死路後,她親眼看著它踢翻酒瓶,吃下了剩餘的毒酒。
“阿柴,你也回來了是不是?”不然不可能在這個時期,就已對她親昵至此。
蘇勝男撫摸著阿柴的腦袋,動容地道:
“阿柴,你為何那麼傻?”
“為何要吃那剩下的毒酒?”
“我那是不想活了,你一隻狗,又有什麼想不開的呢。”
重生這樣的事情,她絕無可能和活人說的,未免被人當作瘋子,即便是她母親她也不曾告訴。
但是對著一隻不通人言的畜牲,蘇勝男卻是可以放心地述說,一說就是一刻鍾。
直到她意識到一個問題——這是哪裏?
正這時,林禦醫推門進來,蘇勝男慌忙又躺了下去,在不知道是敵是友的情況下,還是謹慎些為好。
但林禦醫原本就在不遠的書房,正是聽得動靜才過來的,又豈會不知她已經醒了。
“蘇將軍,睡了兩日,你也該醒了。”
聽是個熟悉的聲音,蘇勝男這才坐起身來,“林禦醫,多謝了。”
雖然不知她是如何到的這裏,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林禦醫不會害他。
蘇勝男想要下地,動彈之下,卻發現一雙腳有些麻木,告與林禦醫,禦醫下意識就去看隔間那頭。
蘇勝男因道:“裏麵是什麼?”
林禦醫努力克製著自己的心緒盡量平靜地到:“沒有什麼,不過是一些雜物。”
蘇勝男環視一周,發現這間屋子雖然方正氣派,屋子裏卻的確有些雜亂不堪,倒也認了林禦醫的說法。
從林禦醫的口中,蘇勝男得知,是榮盛馬場的三爺,將她認錯了人,還誤傷了她。
現今三爺不在,他先代為賠罪,並承諾改日定攜三爺登門致歉。
雖說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但記掛可能會憂心自己母親的蘇勝男,還是待腿腳一好便離開了淩雲峰。
而阿柴,自然也偷偷跟著她一起下山了。
張管事吃了許多藥,正睡的昏昏沉沉,林禦醫忙著配置克製假死藥毒性的藥物。
沒有人注意到阿柴悄悄跟著蘇勝男下了山。
更沒人注意到此時此刻的崔三,眼皮之下的珠子不停轉動,手腕之青筋鼓動,正竭力地想要掙脫假死藥的束縛,然後衝出去找先才那個女人。
是的,聽到了。
早在林禦醫施展針術過後,崔三的脈搏就又有了,雖然還是很薄弱,但是他已經明顯有了視聽的感知。
所以,他聽到了阿柴在那女子醒後的歡喜。
也聽到了那女子說過的每一句話。
尤其是那直擊靈魂深處的那一句——“阿柴,你也回來了?”
你、也回來了,也回來了。
所以你真的是吾妻,對嗎,蘇將軍蘇沐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