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微黃,輕紗幔帳細微地晃動著,床榻之間隱隱傳來粗重的喘息聲。
下意識地,林禦醫就上頭了,這才有了先才的猜測,然他想到上一回的誤會,以及崔三一向對女子避諱甚深的作風,罵人的話還是給他咽了下去。
他進了屋,將門虛掩,燃了蠟燭,舉著燭台,小心地靠近床榻。
然喘息之聲卻沒因他的走近而停止,帳子內的動靜卻似乎更大了些,這倒是叫人摸不清脈了。
如果是活人,他這般動靜,萬不是這般反應。
林禦醫想到了阿柴,畢竟阿柴很喜歡蘇將軍,來這裏玩鬧也不無可能。
於是,林禦醫沒那麼忐忑地掀開了帳子。
卻沒想到,果然是個畜牲,但卻不是他想的那個畜牲牲。
“崔三,你瘋了不成?”
但紗帳之內,崔三雙腿跪伏蘇沐棠的腰腹兩側,似惡狼撲食一般騎在蘇沐棠的身上,他遒勁的上身微微弓起,在沙幔之上照下危險的弧度,他的領口微微敞開,粗重的喘息聲正是出自此處。
他的一張臉白中發烏,烏中泛紅,眸子也是泣血般的火紅,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被他扼住咽喉卻仍舊死魚般一動不動的的蘇沐棠。
林禦醫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大力拍開他遏住蘇沐棠的手指。
崔三這才發現林禦醫似的,堪堪轉眸,林禦醫這才發現他滿眼的血紅,眼神也不負清明,他探頭一摸,竟是比剛出鍋的雞子還要熱上幾分。
再一摸脈,鏗鏘有力,如雷如鼓,一如爆竹煙花燃放於胸腔,也難怪呼吸粗重。
而那崔三顯然已沒了神誌,見這方還有一個活的,竟是徑直站了起來,此刻他不過著一件單薄的中衣,領口露出一塊肌膚。
但見這肌膚乃烏中發黑的顏色,伸手一模,竟冰涼徹骨。
冰山火海同時裝於一個容器,也難免會叫人失了神智。
林禦醫見他朝自己撲了過來,力道竟比平日裏大上十分,隻一個推搡,便叫他老腰落地,連爬也爬不起來。
這時,圓滾滾的阿柴聞聲趕了過來。
“嗷嗚,嗷嗚。”阿柴扯著崔三的衣角,嗷嗚嗷嗚的叫著。
崔三微一頷首,從林禦醫的角度看去,眸色稍稍轉淺。
“好阿柴,趕快多叫幾聲。”林禦醫見這一招湊效,竟是同那藏獒講起話來。
那藏獒卻好似聽懂了似的,嗷嗚嗷嗚地叫得更歡了。
林禦醫見崔三彎下身子去抱那狗子,心下稍稍放鬆,但下一秒他的心弦又險些崩壞,之間崔三再觸碰到阿柴之後,竟然一舉把他頂至頭頂,然後再來了個過肩摔。
“嗷嗚,嗷嗚”這回卻是痛苦的呻,吟了。
阿柴皮糙肉厚,摔了一下,也並無大礙,卻是沒有再留在這裏,看了林太醫一眼,便走開了。
而崔三在摔下阿柴過後,眸中火紅更甚,正一步步逼近林禦醫所在的方向。
而林禦醫卻因為傷了腰,一時之間動彈不得,但崔三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一絲,眼中的煞氣是越來來越中。
林禦醫努力保持沉靜也忍不住粗重了氣息,就在崔三散亂的發絲落在林禦醫的頭頂,他聞到了死亡的氣息,這才萬不得已祭出銀針刺向風府啞門二穴。
崔三這才兩眼一黑倒身在地。
林禦醫給崔三帶上麵具,這才大聲呼叫淩雲峰的仆從。
因著自己也傷了腰,為了同時看顧兩名病患,林禦醫叫人另在這屋子又安置了兩張床榻,以屏風隔開,也算是情急之下全了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