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
“歐陽風。”
“為什麼學武?”
七八歲的歐陽風聲音堅定,“我要成為天下第一。”
“想不想跟我回天山?”
“天山?”歐陽風喃喃,“是那個神仙住著的地方?”
元淩子撫須,一幅諱莫如深的長者模樣,“那裏沒有什麼神仙,但是那裏可以讓你成為天下第一。”
歐陽風眼睛亮了,“好,我跟你走。”
兩人就這樣回到了天山。
又來到山腳下,存著莫名的心結,元淩子刻意放慢了腳步,行至那顆參天鬆樹下,然後發生了一件令他百年間匪夷所思的事。
那個嬰孩,竟然還活著。
嬰孩呼吸均勻,又在沉沉睡著。原來這幾天上山拜謁的行人中,有好心婦人見他可憐喂了幾口飯幾滴水,日日吃百家飯,他竟然就這樣神跡般的撐到了現在。
元淩子抱起他,喃喃道,“真是奇了。”
或許,這就是冥冥中的因緣際會吧,他終是妥協,帶著歐陽風,抱著嬰孩回到了天山。
他給嬰孩起名“無蕭。”無父無母,生於蕭瑟之冬,這兩個字將他的身世概括詳盡。
無蕭就這樣待在了天山。
盡管剛開始,師尊師尊都對元淩子這一作法很不讚同,但也未作什麼懲處,隻是並未完全接納這個來路不明的嬰孩。
小無蕭總是笑咧咧的,天天追逐在練劍修行的師兄身前,別人斥他也不惱,反而笑的更為起勁,一笑的時候,便會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元淩子未閉關那幾年,一直與小無蕭形影不離。
發現無蕭的天賦,是在他四歲的時候。
那時,元淩子將玄天劍法舞了一遍,自去打坐,半晌後悉悉索索聲音傳來,睜眼便看見小無蕭正拿著他給他雕的小木劍,在石桌前學的有模有樣,雖然笨拙的腳步細碎稚嫩,劍都豎不直,但也隱隱能夠看出四五分劍意。
元淩子掩去心中震驚,溫聲問道,“你想學嗎?”
四歲的小無蕭看看手中木劍,懵懂點點頭。
無蕭就這樣成為了拂天二師尊元淩子的親傳弟子,一如當年的歐陽風。幾年下去之後,元淩子驚喜的發現,無蕭的根骨比起當年的歐陽風,更是過之而無不及。
二十歲的歐陽風已經成為了拂天派最為出色的弟子,人人都得畢恭畢敬喚他一聲大師兄,而無蕭,則是成為了更年輕一輩的新一任佼佼者。
元淩子迄今為止隻收了兩名徒弟,卻都是拂天的個中翹楚,很快便引起了其他人的暗暗不滿和嫉妒。
嫉妒就像隱隱的浪潮,於無聲處肆意地拍打著岩石,卷起千層浪花。無論是師尊還是同門,都對這兩個驚鴻出世的少年眼紅有加。
他們無法挑剔他們的武藝和才學,隻能從他們的身世上暗戳戳的指指點點。
例如說,歐陽風是戰亂中的流浪兒,又例如說,無蕭是被撿來的。
無蕭從小便知道自己是被元淩子撿回來的,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也從未對自己的親生爹娘懷有絲毫的感覺,所以別人這般的竊竊私語,並不能給他造成什麼心理負擔。
相反,他沒有一點來自於棄嬰的怯懦與隱忍,與他絕佳的天賦表現出來的,是他從小便不同於同門弟子的不羈天性。
既然都說他是被撿來的,無蕭覺得,那他就要與別人不一樣。
無論是武功也好、學術也罷,無蕭每每都能輕輕鬆鬆拔得頭籌,他的天賦與悟性在同齡人中望塵莫及,在所有比試中,他都是最拔尖的那一個,偏偏麵上還永遠一幅渾不在意的模樣,仿佛那個旁人拍馬也趕不上的東西,在他這裏總能輕易獲得,並且視如敝屣。
比試的獲勝、試煉的成功、師尊的垂青,他總是能輕易的獲得一切,偏又生了張白淨的俊臉,隨著無蕭年齡越來越長,他的容貌也漸漸雨後春筍似的顯露出有別於同門的驚人的俊美。
天山鮮有女徒,女子在天山可謂鳳毛麟角,就算有那麼幾個天資聰穎的女徒,無論年紀幾何,幾乎都對無蕭芳心暗許。
就連三師尊捧在手心中的女兒皎月,也不再對無蕭抱有鄙夷與成見,被少年越來越出眾的外貌和身手所傾倒,可少年偏偏像是不開竅的,對美人日日故作驕矜的噓寒問暖視若無睹,一心撲在自己的世界裏,甚至一個眼神也吝嗇分給她,生生將美人的一顆芳心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