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永遠是牽動華夏人靈魂的歸往。
狗蛋兒是第一次聽到“家”這個字屬於他。以前在羊圈裏,他聽別人說回家的事,便問母親:“阿母,我們的家在哪裏。”母親那永遠解不開的眉頭皺著,告訴他:“我們沒有家。”
但是,阿母。好像,我也有家了。
小小的狗蛋兒眼裏全部都是那個溫和笑著的男子,心裏想的是:家,就是他在的地方。
“十九,郎君真會帶我們回家嗎?”
因為地方不夠,幾個人擠在一個屋裏,夏天的炎熱與滿腹的心事都不能讓他們安睡。
白十八和白十九是雙生兄弟,他們是十八的晚上出生的,生完都第二天了。於是一個叫了十八,一個叫了十九。但十八好像因為先天不足,長得和弟弟一點不一樣,甚至還比弟弟矮,看起來他更像弟弟。
“阿兄,你怎麼還問這種話!”
十九無奈地翻個身,拒絕再和哥哥說話。
“我就是擔心,我們可是逃兵,郎君說著不介意,別是半路又把我們扔了。”
“扔了又怎樣?”十九坐起來,看著自己哥哥。
“對啊,扔了又怎樣?”十八旁邊的蒙石也忍不住插嘴。
十八忍著心裏的難過,憨笑一聲:“是啊,扔了就扔了唄。”
他與弟弟為了生計從軍,還想著賺了錢拿回去孝敬父母,結果自己都吃不上飯還差點丟了性命。一路上他們無數次想過逃跑,但是跑了又有什麼用,跑了等著他們的也是個死字,不是餓死就是被當做逃兵殺死。
但現在,他一點都不想死,甚至還想著以後或許還能見到爹娘。當然,郎君沒有扔掉他們的話。
“你頭上這些年不見好的賴瘡,誰管過?”十九啞著嗓子,指指哥哥頭上敷著藥膏的瘡,“這些藥材有多貴,我們又不是不知道,這些藥能買幾個你了?郎君不僅給你買藥,還為你療傷製藥。他這般對你,你竟然覺得他會扔了你?”
“就是因為從未有人對我這般好過,我……”
“你要真的害怕,就抓緊做事,買齊了郎君的東西,我們就能早點回家。以後切不可再把逃兵的事掛在嘴上,你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郎君收留逃兵嗎!”
“不是!我不是!我不會再提了。”
十八被弟弟一說,嚇得趕緊閉上嘴巴。雖然害怕,心卻放回了肚子裏,他擦擦淚,頂著涼絲絲的藥膏終於睡了過去。
十九這些話不止說給十八聽,也說給屋裏其他人聽,他們以前在戰場上可能刀兵相見過,但那是因為他們人微言輕、身不由己,到了現在不可能還老是患得患失。他們彼此經曆差不多,能彼此理解,但這些話要是傳到郎君耳朵裏,不就成了他們不知好歹。郎君想不想要他們,會不會要他們,哪容他們念念叨叨,猜來猜去。
屋裏的光腦袋們明顯也被明白了自己的問題,於是老實地睡去,不再翻來覆去。
此時沒有人注意到,屋外一個人影閃過。
“哦?白十九真這麼說?”
“我親耳聽到。”
秦澤被虎子狗腿的模樣惹得發笑,“那他還算不錯,以後或許可以重點培養一下。”
“郎君英明。”
旁邊的小狗蛋兒繃著臉,認真地看著這一幕,仿佛有什麼在他幼小的心靈裏打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秦澤一頓,可別被這家夥帶壞了小孩,喜歡去聽人牆角。
虎子哪裏不知道自家郎君在關心什麼,瞥了奪走郎君關注多時的狗蛋兒一眼,忍不住開口:“郎君,這狗蛋兒就是看著小,實際可不小。阿槐說他都十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