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荊聽瀾埋怨她,怪罪她,不管她,她倒也少些心理負擔,可偏偏沒有。
好像無時無刻,隻要她遇到了困難,他都會說一個好字。
她眼眶一熱心一橫:“其實我可以自己處理好的,要不然師兄你還是盡快……”
話沒說完,隻見荊聽瀾停了腳步扭頭看她,不置可否,但質疑之色明顯。
她茫茫然抬頭,發現兩人正停在一處破敗小院前。
因為她還沒有正式入住,所以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這個院子。
它實在是太破了。
不僅比她原來的整整縮水了一半還多,那灰突突的屋簷,明顯有裂紋的牆壁,還有房前光禿禿的枯樹,無一不展現著它的年代久遠無人認津。
葉瑟瑟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肉裏,她努力揚起一個笑:“我隻是暫時住在這裏。”
“而且修仙人不為外物所擾,我已元嬰期,對於這種世俗常務已然沒有依賴。”
荊聽瀾不聽解釋,皺眉道:“千草峰負責分配住處的是哪一位長老?”
他本來便壓抑著怒氣。
但知道師妹境況艱難是一回事,不知道她如此艱難又是一回事。
這很明顯就有人在落井下石。
葉瑟瑟暗道不妙:“住處緊缺,在這麼短時間內能給我一個空當的院子已經很好,何況我也隻是暫時住在這裏。”
她努力強調“暫時”這兩個字。
荊聽瀾推開院門,每走一步都有勁風在腳下揚起,積壓的厚重灰塵被紛紛吹到角落裏。
進了屋,他把葉瑟瑟放到床上安頓好,環顧四壁,再次被刺痛:“明日將我屋子裏的物件都搬進來。”
“那樣就會太擠的。”
荊聽瀾抬手製止:“我正在苦行中。”
知道這是師兄給自己台階下,但葉瑟瑟道:“其實我還有很多東西還沒有放進來,所以……”
正待葉瑟瑟還想說些什麼推拒師兄的好意,
荊聽瀾已經把背上的重劍重重地往桌上一擱,肅然坐下:“先把之前的事詳細說一下吧。”
“……”
葉瑟瑟心一哽。
又是這熟悉的語氣,終究還是來了。
在她的記憶中,荊聽瀾每次這樣說話,都會有人倒黴,一般都是欺負她的人倒黴。
但如今事況不同尋常。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頭,事情倒是簡單,但要對荊聽瀾說起來卻一言難盡。
傷都是師尊掌門弄出來的,荊聽瀾要聽了衝冠一怒去理論,說不定被揍的是他自己。
不能再將師兄絞入這樣理不清的糾葛了。
她下定決心,頂著猶如冷電的厲眸,吞了好幾口口水,三思而言,講到自己受傷的部分都含糊帶過。
講了許久,她絞盡腦汁道:“就這樣我受到了一點小小懲罰。”
葉瑟瑟眨巴眨巴眼睛,目光移到荊聽瀾放在膝蓋上的手,伸手一拽,沒拽動。
隻聽荊聽瀾涼涼道:“說的很好,你不如直接說這傷是不小心跌的。”
他簡直要氣笑了,聽了半天車軲轆話,關鍵信息一個也沒聽出來,比路上的謠言還含糊。
她真是從小就這樣,遇見一點小事哭著喊著幾乎要誇張十倍地去告狀,一遇到大事瞬間便啞火了。
葉瑟瑟仰起頭:“這……這隻是詳略得當。”
荊聽瀾伸手把葉瑟瑟的臉擺正,強迫她麵對自己,目光淩厲:“再說一遍。”
葉瑟瑟“啊”了半天,剛吐出幾個字。
“算了。”
荊聽瀾又改變了注意,他深知師妹的性子,不願意再聽一遍垃圾廢話。
不如過幾日去仔細問問師尊。
歇了盤問葉瑟瑟的心思,他也想起些別的事來。
於是他猶豫片刻,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糖人。
這本是個意外,今日來得太急,他不想空著手見葉瑟瑟,卻沒有時間挑選禮物。
結果行至山下時,看見一個糖果小攤,腦子一昏,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袖子裏已經多了一個糖人。
他本想把它立即扔掉,卻也不知怎的竟一直留到了現在。
他麵上淡淡,手心卻微微出了點汗:“你若不想吃……”
糖人在袖子裏擱得時間久了,邊緣已經開始融化,看得越加寒磣。
見葉瑟瑟睜大眼睛,雙手接過它。
荊聽瀾神色微微一變,有些坐立難安起來。
他劈手又奪過糖人,悶聲道:“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