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跑。”
入夜之後,紅月之下,滄城周府寂靜的院子裏惡鬼頂著一雙泛紅的眼睛,踩踏著地上屍體,將利爪伸向男主人的頭顱。
“別回來!快走……”
男人望著不遠處站著的女人,聲音戛然而止,血灑在青石板的地麵上,死不瞑目。
女人捂著嘴尖叫了一聲,一把捂住了懷裏孩子的眼睛。
惡鬼將魂魄吸食入口中,一雙血紅的眼睛就落在了兩個人的身上,“給,給我。”
女人看著惡鬼一步一步的走來,抱著孩子衝著大門跑了過去。
院中,血腥味彌漫。
惡鬼踩踏著血水,將魂魄吸食入口,鼻息之間突然嗅到了一股子濃鬱的陰氣。惡鬼猛地抬起頭朝著陰氣逸散的方向看了一眼,一雙血紅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好濃鬱的陰氣。”
單是吸了這麼一點,都要好過他殺了這一家人所得來的陰氣。
是誰?
陰氣不斷的從屋內逸散而出,夙鈺邁步走出,揮手設了一個結界。
結界之下,著了一身碧衣薄衫的夙鈺,立於雪地之上,伸手勾起一絲陰氣放在鼻息之間輕嗅。
這世間的鬼通過陰氣增長道行,陰氣越純,道行越深。這般濃鬱精純的陰氣中竟有他的氣息,難怪會令眾鬼趨之若鶩。
夙鈺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纏繞著的陰氣,眸中帶了笑,“小白,百年前你到底瞞了我什麼?以至於重生而來魂魄中都染了我的味道。”
脖頸上魂印突然有些發燙,夙鈺手指按上,麵色一變。
他邁步向前身形化成煙消失在院中的同時,出現在了喻白洲的屋子裏。
漆黑一片的屋子裏,著了一身單衣的喻白洲暈倒在床畔,手中握著一把不知道從哪裏翻找到的刀,刀上染血。傷口落在胳膊上,血順著白皙的胳膊淌下。
陰氣纏繞籠罩在喻白洲的身上,侵占著他身上僅剩的微薄靈力要將人徹底的吞噬。
喻白洲出現現在的情況,隻有可能是與他結契。
夙鈺攥緊了垂落在身側的手,麵色難看至極。
“滾。”夙鈺邁步走上前,抬手將喻白洲周身的陰氣揮開。
陰氣一時間沒了宿主,改為瘋狂的鑽進了夙鈺的身體裏。
夙鈺額頭上原本隱沒下去的紅蓮金印浮現,他沒去管,隻是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將喻白洲受傷的手臂抬起,將被刀劃傷的血痕抹去。
他擼起了喻白洲的袖子,果不其然,在胳膊上看到了其餘的舊傷痕,一條一條的叢橫交錯。
簡直是胡鬧!
他到底知不知道一旦陰氣徹底侵染了人的心智,下一次,他殺的就是自己!
夙鈺攥緊了喻白洲的手,一寸一寸的收緊。
倚靠在床畔的喻白洲疼的皺緊了眉頭,夙鈺到底是不忍,鬆開了喻白洲的手。
夙鈺將人打橫抱起,放在床上,出手幫他撫平體內陰氣。
紅月從窗戶外麵映照進屋內,吸納了喻白洲外溢陰氣的夙鈺,跪坐在床前,一身碧衣褪成一抹紅,金蓮繡製在寬袍上鋪展到地麵,麵容豔美,額上紅印灼灼。
龐大的陰氣中,寬袖掩映下的金環震動不止,體內淺薄的靈力在體內亂竄,讓夙鈺臉色白了幾分,它伸手拂過金環,讓它安靜了下來。
“王。”
屋子裏黑霧逐漸形成一個人影,鬼將森木握刀衝著人躬身一拜。
“出去。”夙鈺眸子裏染了一股子陰鷙森寒的掃向驀然闖進屋子裏的鬼。
森木直起腰身,身形在屋內消失不見。
夙鈺收了手,撐著站起身,趁著喻白洲沒有醒,他肆無忌憚的在喻白洲的額頭上印了一個淺薄的吻。
一觸即離。
“小白,等我回來。”夙鈺向後退了一步,身形從屋內消失。
下一刻夙鈺的身形出現在城外百裏之地的無妄崖,他伸手掐住了森木的脖頸,月下眸色染了一抹紅,“自作主張的東西。”
森木垂眸,“屬下……屬下是為了王好。”
“為了本座?”夙鈺抬手將人甩開,一臉嫌棄的掏出帕子擦了擦手。
“鬼界百年無主。”森木跪倒在地,被夙鈺掐過的脖頸之上是纏繞著的黑色咒印,地底有惡鬼爬出,因這咒印而拉拽著森木身體,啃食著他的靈魂,將人向下拉拽入無盡深淵。
森木忍痛攥緊了手,義憤填膺的出聲,“厲澤新王撕毀了與人界白帝城的合約,導致人間厲鬼橫行,您不能因為一個人類,置整個鬼界不顧。若殺一人,可以使得鬼界迎回王,森木甘願如此。”
“好一條忠心耿耿的狗。”夙鈺將人朝下方深淵按了幾分,俯身湊到他耳畔低語,“可本座怎麼聽說,你現在在厲澤手裏混的風生水起?”
“鬼界?”夙鈺看著森木變了的臉色,直起腰身輕笑了一聲,“他若死了,本座會讓整個鬼界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