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女兒不相信自己,林大娘生氣道:“你懂個啥,聽說是京都裏的公主要選人伺候,才叫你們去參加科考。而且來知會咱的可是縣衙裏的捕頭,還能騙你不成?”
“娘你看清了,真的是縣衙裏的捕頭?”
林大娘翻了個白眼,道:“你娘隻是身體不好,又不是眼瞎了,還能看不清那是不是捕頭?人穿著那官袍呢!”
林洛這才相信了,畢竟世上騙子雖多,卻還沒有敢冒充捕快的騙子。再加上一袋鹽和米的誘惑對她來說真是太大了,尤其是細鹽,那可是大戶人家才能吃得起的金貴東西啊!她們這些農戶能弄點粗鹽吃吃就不錯了。
林洛擦擦手,眼裏冒出精光:“娘,咱快去拿鹽吧!”
等林家母女倆急匆匆趕到縣衙門口,就看見縣衙門口坐著一位老先生正在為報名的人做登記,他前邊排了一條長龍,來的都是女子。
林洛也排了過去,等了好久才排到了。她笑嗬嗬地問道:“老先生,咱這報名真有細鹽和糧食可以領?”
老先生笑道:“報名可沒有細鹽,要參加了科考才能領。”
又問道:“小姑娘,你還報嗎?”
“報!報!”林洛忙不得道,甭管啥時候,能領她就放心了!
“叫什麼名字?”老先生問道
“林洛。”
她說完,就見老先生頓了一下,然後笑道:“原來你就是林洛啊,你之前教大家放水漚田那法子可讓稻子少了不少病蟲害了!”
又仔細地看她兩眼感歎道:“可真是個好姑娘。”
林洛撓撓頭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咱那都是湊巧,湊巧。”
老先生心道,你的本事都被上麵看中了,可不是湊巧!沒看到為了讓你考試,他們耗費了多少心血嗎?
但他隻是笑笑,然後提筆在紙上認真寫下林洛二字。
相似的事也發生在了蘇州。
蘇彩霞是蘇州城內技藝高超的繡娘,同時也是個流言不斷的寡婦。
見她生得秀美,便有不少地痞無賴打她的主意,常常往她院子裏丟石子。
一開始大家是同情她的,可日子長了,對女人的苛責總是比對男人的要更曆久彌新一些,便有人開始謠傳她是個開門做生意的貨色,和她相處時也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漸漸地,蘇彩霞就不愛出去和人打交道,而是自己在家鑽研繡技,成了蘇州城內聞名遐邇的繡娘。
蘇州繡坊眾多,商貿也多,人來人往的消息傳得格外快。
鎮國公主開女子科舉一事也像油鍋裏的水一般,迅速傳播開來。連蘇彩霞這個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也有所耳聞。
蘇彩霞原本覺得此事與她無關,但蘇州織造大人卻在不日前放出消息,凡是參與此次恩科的女子,若能選中,便將一個官方的繡坊贈給她作為獎品。
官家的繡坊那做的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東西都是進貴人們那裏的,根本不愁賣。
所有的繡娘都蠢蠢欲動了,連蘇彩霞也不例外,她想的是若自己能有一間官方的繡坊便能和官府打上交道,從此便再沒有混混敢欺負她了。
隻是她不認識什麼字,心中自然有些忐忑,但同她一起的另一位繡娘卻串掇道:“就算咱選不上也不虧什麼,可萬一要是碰運氣選上了就能賺到一個繡坊,為什麼不去呢?”
“況且女子科考是前所未有之事,誰都不知道要考些什麼,說不定隻是考女子繡活呢。”
經過好友提醒的蘇彩霞突然想到,以往科舉考試都是由知府負責,怎麼今年織造大人會橫插一腳?就連獎品也是這種隻對繡娘有吸引力的東西。
她對好友笑道:“說不定女子真考繡活兒。”
納才工作在各地如火如荼地開展,趙玉鸞朱筆圈過的名單上的女子也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紛紛報名。
很久以後,史學家們回望起這場規模空前、深入底層的科舉改製,紛紛得出一個結論:這是大晉女子正式開啟明智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