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儒林士子們的抨擊和期待下,大晉成元年間第一場科舉拉開了序幕。
此屆科舉是趙玉鸞第一次以鎮國公主身份下發的全國性政令,她希望借由科舉選拔得用的人才以抗衡蕭崇、崔柬之在朝堂的勢力,而蟄伏於暗中蠢蠢欲動的人同樣也希望破壞此次科舉以此來打擊她的氣焰。
畢竟在他們的心裏,這場波譎雲詭的權力遊戲不是趙玉鸞一個養在深宮的小女孩玩得轉的。
但顯然麵對儒林士子們一聲高過一聲的謾罵,趙玉鸞仍舊不以為意,此時的她甚至頗為玩味地看著手裏這份說過“大不敬之語”的士子名單,問道:“紅菡你說崔柬之向本宮呈上此名單,意欲何為?”
從趙玉鸞的態度裏紅菡隱約能感覺到公主似乎並不喜歡崔太傅,因此她沉思片刻道:“奴婢不知,但奴婢知道皇家的威嚴不容挑釁。”
趙玉鸞把玩著手裏的名冊意味深長道:“皇家的威嚴不容挑釁,士子們的諫言也不能忽視。”
她要是真拿著崔柬之的名單將這上麵的人抓一遍,此後在士林中還有什麼好名聲?
不過看著名單上不乏有一些極有名望的世家子,趙玉鸞倒是在腦海中閃過一絲靈光,看來崔柬之也算是送給她一份大禮。
且不論趙玉鸞和崔柬之之間的鬥智鬥勇,八月初五這日,各地士子們紛紛提著竹篾編織的籃子走進考場,隻是此次考場門口不止有青錢學士還有博文端莊的女子。
邵元元足不出戶地在家苦讀了月餘,一大早便帶著侍女從家出發到了京兆府。
她踮起腳四處張望著找人,猛不丁地被人從後背拍了一下:“元元,我在這裏。”
邵元元回頭看去,隻見好友杜佳琪站在背後向她微微一笑,而後一臉驚訝地指著她眼下的青□□:“許久沒見,你怎麼成了這樣?”
邵元元苦笑道:“還不是我家老頭,為了這次考試就差沒叫我頭懸梁、錐刺股了。”
事實上為了能入選邵元元本人也非常努力,沒日沒夜地將要考的幾本書都過了一遍。
聽她這麼說,杜佳琪也是深有同感:“我爹為了能讓我去公主身邊伺候,這段時間也沒少逼我讀書,可你知道的那些機關工匠我還有點興趣,這些四書五經可太為難我了。”
說罷,她又重新開心起來:“好在隻要我今天走個過場就能結束了。”
麵對杜佳琪的“不求上進”,邵元元心裏也沒有半分鄙夷,畢竟也不是誰都對當官感興趣的。因此她也隻是笑道:“那我就恭喜你了。”
隻是邵元元的恭喜似乎是來得早了一點,進了考場各自在自己隔間做好之後,杜佳琪看著手中的卷子一臉地懵。
因為她的卷子既沒有詩書默寫,也沒有名句辨析,有的隻是一個個工程題目。
以青州為例,若要開鑿河道宜打通哪些河道?
就安皖橋梁所用材料進行闡述。
設想一種結構,並借此結構將石磚運送至百米高台上。
杜佳琪就算是第一次參加科舉,也知道這不對勁,看著走來走去的巡視官員,她糾結一瞬,舉起了手。
“何事?”監考官走到她麵前問道。
杜佳琪拿起卷子問道:“大人,這試題是否發錯了?”
誰料監考官接過看了一眼,便篤定道:“沒錯,這就是你的試卷。”
和杜佳琪一樣,魏縣的林洛和蘇州的蘇彩霞也收到了一份“發錯的試卷”。
不過鑒於此二人不識字,林洛的試題是幾株打蔫兒的稻苗,她要說出這些幼苗打蔫的原因,而蘇彩霞的試題則是限時繡一份雙麵繡。
不過好在麵對特殊的試題,三人都各自完成了自己的試卷。
杜佳琪等在門口同邵元元會合,不同於杜佳琪一臉愁容的樣子,考完試的邵元元簡直容光煥發、神采飛揚,可見科舉試題對她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杜佳琪問道:“元元,你卷子上的第一題寫的是什麼?”
邵元元道:“大畏民智的下一句嗎?我填的是此謂知本。”
果然她們的卷子不一樣,杜佳琪將邵元元拉到馬車上,才將考場裏的事情說了出來。她倒不是擔心別的,就是擔心這份不一樣的卷子是她那利欲熏心的爹幹的,此番糊弄之後,到殿試之上她又怎麼能答得出來?
誰料邵元元聽了她的擔憂過後卻是一笑,然後分析道:“佳琪多慮了,伯父在工部尚且不能說一不二,科舉涉及人員繁多,此次又是公主親自任命的主考官,誰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樣啊,能決定你我試卷的也隻有那一人罷了。”
“你是說鎮國公主?可是公主為何讓我做這獨一份的卷子?”杜佳琪不解道。
邵元元搖搖頭:“我也不知。不過,我們與其在這裏揣測不如去打探一下,是隻有你收到獨一份的卷子,還是人人都是如此。”
杜佳琪點頭道:“好。”
不過杜佳琪將凡是熟識的並且參與此屆考試的男女都旁敲側擊了一遍,也沒發現第二份與眾不同的試卷。
事實上能做這份獨特試卷整個大晉也隻有她一人,其中試題還是紹昌霖請了前工部尚書盧進所編。由於試卷的特殊性,此卷也隻交由盧進一人批閱,到時排名也會另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