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芷嵐見是她,神色溫和地道:“是啊。”
又道:“輕輕,多謝你放我出來。”
魏輕輕搖搖頭,眼眶微紅:“夫人不必言謝,當初輕輕剛入府中便大病一場,要不是夫人哪能活到今天。夫人平日待我好,我都記著,這些不算什麼。”
魏輕輕原是官家女出身,隻是家人獲罪被貶入奴籍,當了他人府中的一個丫頭後,又被盧寒之醉酒後欺負了去,隻能帶回府中。
但那時盧寒之自覺違背誓言對不起張芷嵐,將她帶回來也是不聞不問。
魏輕輕進了府中,心中又是惶恐不安,又是自我鄙夷,鬱結於心生了場大病。下人報到盧寒之那裏,他也是皺著眉頭說:“她是命賤之人,不必如此金貴。”
還是張芷嵐為她請了大夫,又輕生安慰她,才救下她的一條賤命。
就算是後來盧寒之見她美貌動人,多有疼寵,張芷嵐也從沒有像其他主母一般為難過她。
魏輕輕心中對她既感激又敬仰,聽她要走,心裏滿是不舍卻也滿是祝福,夫人和她不同,出身高貴、滿腹錦綸,原本就不應該困在這個令她感到難受的小院裏。
和魏輕輕相處多年,張芷嵐自然也知道她是個心善命苦的好姑娘,拉著她的手道:“輕輕,你自己好好保重,我要走了。”
雪然站在她的身後,手裏拿著收拾好的包袱。
主仆二人踏著夕陽的餘暉,緩緩走出院子。
魏輕輕的眼裏流出淚水,她輕輕跪下,朝張芷嵐的背影磕了一個頭,道:“輕輕祝夫人從此萬事順遂、心想事成。”
張芷嵐到前廳的時候,盧寒之已經在紅菡的監督下寫好了和離書,她接過在上麵簽上自己的名字,突然覺得這些年來困擾她的鬱結一掃而空。
盧寒之還有些猶豫,想做最後的挽留:“芷嵐,你要是現在回頭,我還可以將這一切都當作沒有發生。”
張芷嵐笑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盧寒之被她留在身後,而曾經那個彈鳳囚凰,許諾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少年早就不見了。
站在盧府門口,張芷嵐向紅菡道謝:“芷嵐在此,多謝姑娘今日相助。”
紅菡扶起她:“您不必多禮,隻是往後,您想好住在哪裏了嗎?”
張芷嵐道:“我打算先尋一間客棧住下,改日再在京都尋個院子。”
話音剛落,就見張芷嵐的父母親穿過大街走了過來,老兩口看著女兒眼眶通紅。
張老夫人握著女兒的手,眼裏淚光瑩瑩:“芷嵐,我還是聽人說,才知道你竟然去求了公主要盧寒之的和離書。”
剛才還沒什麼表情的張芷嵐臉上浮上一抹羞愧。
張老夫人繼續道:“你這傻孩子,娘要是知道你過得這麼苦,說什麼也要帶你回家,哪裏用得著讓你自己去求公主啊!”
張老夫人眼裏的心疼止也止不住,拉著張芷嵐說:“咱們回家。”
張芷嵐看了一眼父親,見他向來嚴肅古板的臉上此時也滿是擔憂:“別怕,爹娘來帶你回家,我看那個畜生還敢不敢欺負你?”
張芷嵐覺得自己的眼裏漫出了一股熱流,用手拭去,才知是淚。
她在盧寒之那裏受了這麼多委屈都沒哭,卻因為爹娘的一句關心掉下淚來。
張芷嵐挽著年邁的母親,笑道:“爹娘,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