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趙昕乃是文帝第八子,也是先皇奪位路上最有力的競爭者之一。
先皇登基後以仁治理天下,對於這位弟弟非但沒有趕盡殺絕,反而授秦王之位,秦王和一眾親王一般,都有封地。
隻不過封地不太好就是了——在地勢險峻、人口不豐的蜀中。
下為上位者謀,對於這樣一位不受待見的親王,有巡視各地之責的巡按禦史每年遞交蜀地的奏疏,上麵寫的都是秦王如何狂悖不尊、病民蠱國等。
算算時間,眼下也到了奏疏遞交上京的日子,難道公主是看了奏疏心生不滿,才召秦王回京清算?
蕭崇不由皺起眉頭,他雖不認為趙玉鸞會如此草率地憑奏折做事,卻以為她是為了樹立威嚴,才挑了這麼一個無甚牽連的親王打算殺雞儆猴。
畢竟三王之亂後,三位皇子自殺的自殺,被賜死的賜死,先皇膝下無子,皇室宗親蠢蠢欲動。公主如今勢弱,自然需要震懾一二。
但他向來行事圓滑,不會強出頭,此刻仍是作壁上觀。
倒是方才議事時不發一言的鎮國公明鏡遠開口道:“蜀中距上京路途頗遠,倘若公主隻想著召宗親之人送靈還不如叫上近在徐州的惠王。倘若公主想借秦王立威,那恕臣不敢苟同,秦王如今偏安一隅,不曾犯大錯,公主如此行徑叫宗親知道了恐怕會齒寒!”
崔柬之撫了撫自己下顎的胡須,溫和笑道:“國公爺此言差矣,世人皆知秦王恣行無忌、目無法紀,就算公主如今處置了他,想來也無人敢置喙。
明靖遠本就曬得黝黑的臉更黑了一度,雖然不說話了,但眼裏全然是對趙玉鸞的不屑與輕蔑。在他看來公主輔國本就行同兒戲,女子本就眼界狹小又怎能治理好這廣闊山河?
明靖遠的態度可以稱得上是無禮,但趙玉鸞前世沒少和這位自命不凡、看不起女子的國公爺打交道,自然也知道他是個什麼性子。
比起直來直去的明靖遠,無論是處世圓滑老練的蕭崇還是看似曲意媚上的崔柬之都更加危險。
蕭崇出身世家,代表著老牌勢力,掌管六部把握行政大權。而崔柬之出身微寒,代表的是如他一般依靠科舉平步青雲的寒門士子,同時他又與本該直屬皇帝的督察院的關係匪淺。反而是手握重兵的明靖遠常常被他們倆忽悠地找不著北。
世家與皇權關係微妙,對於皇帝而言世家權柄過大不利於皇權統治,因此曆任皇帝都會出相應政策打壓世家,而多親近於寒門士子。
對於崔柬之這個寒門士子的代表,趙玉鸞一開始也是倚重信賴的,隻是她沒想到,崔柬之此人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包裹在德高望重、正義忠直皮囊之下的竟是一顆貪財重利之心!
崔柬之麵上裝得和蕭崇沒有交集,甚至時常針鋒相對,實則暗地裏早就被他收買,後來他兩聯手起來害死了明靖遠。
趙玉鸞察覺不對便加緊動作打算處理二人,沒想到關鍵時刻竟然被趙瑄這個蠢貨背刺一招,功敗垂成。
後來她雖被軟禁,也有消息傳入宗室,說是趙瑄已經被二人聯手掛起,如今朝政大事都被他們把持著,而兩派由於天生的利益對立,在度過架空皇帝做權臣的蜜月期之後,如今已是鬥得水深火熱了。
到趙玉鸞身死那年,朝堂之內人人隻顧黨鵬之爭,百姓生活悲慘,女真趁機吞並不少城池,大晉一片混亂……
麵對他們的爭論趙玉鸞內心毫無波瀾,因為他們根本就猜錯了她的用意。她是有心震懾宗親,卻無意拿秦王開刀。
上一世在她的印象裏,秦王一直是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親王。
直到有一年裕王仗著閩滇大旱的由頭行反掖之寇事,行至蜀中時本想說動秦王一同造反,沒想到被他反將一軍,將其組織的叛軍打的七零八落,她才知道原來這位皇叔竟有帶兵打仗的如此大才!